“还有一些人来了,也不看字画古董,问‘你们老板在吗?’如遇陆掌柜在,就忙迎上去打招呼了,两人耳语数句,或手势比划一下,陆掌柜立即会将来人引进里屋密谈;若是陆掌柜不在,来人会在店堂里等候或下次再来,问他可有啥事要转达的,来人必定说:事关重大,定要当面告知。等到见着掌柜的,耳语数句或手势比划一下,便立即如熟人一般,进里屋密谈了。通常,谈的时间较长。陆掌柜与客人进里屋前,照样会关照一番:有人找我,统统回绝,就说出去了。
“秃头大汉来得并不勤,有时一个月、两个月来一次,有时一个月来两次,时间一长,我也就习惯了,不过,心里的疑团,怎么也解不开。
“有百密必有一疏,廿五年前,深秋午间,店铺生意清淡,陆掌柜坐在柜台里看书,那天,豆哥没来,我独自一人坐在骨董橱窗旁的椅子上打盹,秃头大汉走进店铺,陆掌柜象往常一样,道:‘来啦。’大汉一点头,道:‘是呀,事情差不多啦。’说着,熟门熟路,径直往里屋走,陆掌柜放下书,按照惯例关照我几句,便跟进里屋,顺手带上了里屋的门,门是关上了,却忘了插上门栓,留了一条细缝。象这种情况,以往从来没有过,陆掌柜为人十分精细,今儿却犯了个大错。精细的人,也有犯大错的时候,有时,犯的错,比粗心的人更大。
“店堂与里屋的间壁墙极厚,里屋的门十分结实,比通常的门要厚一倍,门若是关严了,里屋即便大声说话,店堂里的人也休想听到。可这一次,门忘了关严,留了一条细缝。
“我本就好奇,也不知轻重,便凑了上去,将耳朵贴在门缝上,要去听听,陆老板与秃头大汉倒底在做啥生意。
“只听得大汉道:‘你签的合同,已在五天前办妥了,在浙皖交界的昱岭关,七杀手一举刺杀了祁连刀神齐大业及柳仁宽一家老小十二口,若是出钱的东家问起,别忘了是十二口,没留一个活口。’陆掌柜道:‘活儿干得真干净。’大汉道:‘这单生意,可是你揽下来的,你的合同一签,该死的人就得死,宫掌柜啊,你可真是个‘死亡判官宫小路’啊,江湖上的人嘴毒,说啥象啥,说啥来啥,哈哈。’
“我听得吃了一惊,陆掌柜就是‘死亡判官宫小路’?!陆掌柜是七杀手的人?!当时,关于七杀手、关于死亡判官宫小路,市井早有传闻,我以为那是传说,哪知真有这些人,不但有,而且,宫小路就是自己的老板!祁连刀神可是天下第一条好汉,打遍天下无敌手,也是坊间传说的英雄人物,怎么竟被七杀手杀害啦?!不会吧。还有,一个叫柳仁宽的人,他是谁呀?一家十二口,全被杀啦,真惨,听得我毛发直竖。七杀手真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啊。
“只听得陆掌柜道:‘兄弟笑话啦,在下只是一个跑腿办事的,谁死谁活,是帮中老大说了算,我算个啥呀,怎么还整出一个死亡判官来了呢。’大汉道:‘嗨,不说啦,宫掌柜,老大关照啦,尽快去东家那儿把尾款拿到手,两天后,我来取。然后,按规矩清场,宫掌柜啊,你得玩个人间消失,离开北京,该挪个窝啦。’
“陆掌柜问:‘去哪儿?’大汉凑近他耳根说了两个字。”
胖子问:“什么字?”
七弟道:“很模糊,听不清。”
胖子问:“大概什么字?”
七弟道:“湖州?不象,广州?也不象,三嫂,反正有个‘州’字,真没听清。”
胖子道:“唉,真可惜。七弟,接着往下说。”
七弟道:“这时,吓得我心砰砰乱跳,冷汗出了一身又一身,知道这事儿听不得,弄不好要丢脑袋,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,蹑手蹑脚,退到骨董橱窗旁的座儿上,坐着,装打盹,我关照自己,镇静啊镇静,要被陆掌柜,不,死亡判官宫小路拔出苗头来,必死无疑。若是当场跑了,那就更不打自招了,必定要找到小的,杀人灭口。还是装傻吧,不怕三嫂见笑,小的自小就爱装聋卖傻,有两下子。当时,小人深深地吸一口气,用袖口擦去脸上的汗渍,强自压抑着内心的惊恐,眯缝着双眼打盹。不知过了多久,宫小路与大汉从里屋出来了,宫小路嘀咕道:‘咦,门忘关了。’他与大汉走到我跟前,盯着我的双眼,问:‘刚才可有人来过?’我道:‘没有呀,掌柜的。’他目光狐疑的盯着我,打量着,道:‘咦,成艺,你的脸色不对劲,怎么啦?’我笑道:‘没啥,肚子有点窜稀。’他道:‘瞧你,馋嘴吃的。’他没看出个所以然来,这才送秃头大汉出门。
“这是个黑店,我不想干了,可三天后就要发薪了,不能连薪水也不要了,要真那样,宫掌柜发觉后,我小命不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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