胖子问:“后来呢?”
七弟道:“三天后,‘死亡判官宫小路’要清场啦。”
胖子问:“清场?怎么叫清场?”
七弟道:“我以为‘清场’就是把值钱的东西搬走了,挪个地方,搬到那个叫什么‘州’的城市去。其实不然,‘清场’是杀人灭口,死亡判官宫小路按照规矩,临走前要将我与豆哥杀了。三天后,是我与豆哥发薪的日子,按惯例,发薪是在下午,我与豆哥在宝林字画店当店员,豆哥月薪十五贯,我十四贯,包中午的一顿中餐,不包住,豆哥是北京人,家住大栅栏,我是保定人,在北京二叔家寄住,这个活计不累人,能长见识,十几贯的月薪,对两个孩子来说,是笔大钱啦。每到发薪的日子,我与豆哥都挺高兴的。
“那天清早,死亡判官宫小路开了店铺的门,就走了,临走时说,我有点事,要下午回铺子,你俩好好在店里呆着,有生意就做,没生意就坐,别打打闹闹,让外人见了笑话,等我下午回店铺发薪水,你俩别走开噢,要走开了,这个月的薪水我就不发啦,别说我赖账啊。他笑笑说,豆哥与我连声应承。
问我:‘艺成,这两天我老觉着你有点不对劲,怎么啦,有事跟哥说,让哥帮你出出主意。’我心中一惊,道:‘哥,没有呀,只是有点伤风感冒罢了。’豆哥疑惑地看看我,道:‘没有就好,要有啥心事,千万别瞒着哥,哥帮你。’我道:‘知道了,哥。’我心里热乎乎的,豆哥的话,至今都忘不了,每逢想到这儿,心里堵得慌。
“我想把这事儿跟豆哥说,又怕豆哥扛不住,露了馅,反而害了他;至于我嘛,从小就会装,心里会藏事,我爸说,这小子心里揣着啥,连我也说不准,长大了,不是个大善人,就是个白脸曹操。这些天,我装着象平时一样,大概死亡判官宫小路,没觉着异常吧,不过5姆ㄑ郏原因是,咱哥儿俩毕竟太熟啦。
“中午,豆哥的表弟也到店铺来玩了,咱哥儿仨说好了,领了薪水,打烊后,去前门找个馆子搓一顿,然后去听京东大鼓。那天,不知吃了点差,下午,我拉肚子了,就去店铺后门的茅厕解手,临走时豆哥笑我道:‘就你事儿多,一会儿感冒,一会儿拉肚子,看你今晚怎么去看戏!’我道:‘到了晚上,感冒也好了,肚子也不拉了,照样看戏,气死你。’豆哥要打我,我跑了。从店堂穿过走廊与厨房,打开后门,去茅厕解手,在茅厕里呆了有些时候,才从后门穿过厨房,进入走廊,走了没几步,便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,知道不妙,转身想走,却又站住了,受强烈的好奇心驱使,我壮着胆子,蹑手蹑脚,靠近店堂,在门帘的缝隙里张了张,见店铺临街的门窗紧闭,豆哥与表弟倒毙在血泊中,手脚还在抽搐,一个陌生大汉,手里握着把带血的匕首,弯着腰,正在豆哥的衣襟上擦拭血污,擦净了,才将匕首收入怀中。大汉隔着店门道:‘宫掌柜,你好歹也得进店来认认货呀。’门外宫掌柜的声音:‘哥儿俩是吗?’‘是。’‘没错,干得利索,你出来吧,我锁门,晚间咱们再来打扫现场的表弟当作我了。‘好喽。’杀手嘀咕道:‘既干这一行,还怕见死人,真是个怪物。’将门推开条缝,闪了出去,刚一出门,哐当一声,门又重重地合上了,接着,咔嚓一声,落了锁。我吓得魂飞魄散,心都跳到喉咙口了,忙转身从后门溜了。回到二叔家,二叔不在,我跟二婶说,家母病了,托人捎口信给我,要我赶快回保定。二婶说,明儿走吧。我说不啦,正好有个回保定的便车,我跟人家约好了,这就走。二婶说,我送你上车。我说别介,就几步路,婶就别送啦,回头跟二叔关照一声,让他放心,保定我已独自打过两个来回啦。二婶道,这倒也是,艺成这孩子,人小鬼大,能干。
“离开二叔家,我背着个小包袱,去哪儿呢?保定?不行,保定家中也不安全啦,到了晚间,宫小路去清理现场,发觉我没死,肯定会找上家来。我可真是回不了家乡,见不了爹娘啦。首先,我得离琉璃厂远远的,离二叔家远远的,去哪儿呢?去西直门吧,二叔家住在前门,琉璃厂离前门不远,听二叔说起过,西直门在北京的西北面,可远了,他在北京住了二十来年,西直门一趟也没去过。对,就去西直门,找个小客栈先猫下来,避避风头,船到桥头自会直,等过一阵子,再想办法。当天,我拦下一辆驴车,径直去了西直门,我把驴车的门窗全关闭了,能听到心脏在咚咚狂跳,我发誓,要为豆哥兄弟俩报仇,暗暗骂道:姓宫的,狗娘养的,找得着老子,算你能耐。
“我在西直门的小客栈躲了半个月,当用完身上带着的几个钱,流落街头时,是汤哥收留了我,我就在汤哥手下打打杂。
“过了半年,我潜回二叔家,二叔见了我,眼泪刷地下来啦,道:‘你这孩子,还敢到我这儿来!半年前,你失踪了,你的东家陆掌柜来找过几次,要我务必找到你,说你被坏人骗走了,否则,可能就回不了头啦。后来,也常有凶神恶煞的打手,在我家转悠,你保定的老家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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