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宫锦字录- 第一章 重围(1/2)

两地人不寐。/p

东宫太子神色阴冷，太子妃挥退宫人，安静地陪他小坐。/p

远避江南的徐太傅，在今日收到了一封家书。/p

这是他的学生遣人星夜兼程送过来的，署了大理寺少卿裴济的名。/p

然而展卷阅来，却能看见与徐太傅如出一辙的字——裴少卿笔锋凌厉，可没有这般潇洒。/p

这是姜云的信。/p

老太傅的手指在最平常不过的红绸上摩挲片刻，似安慰一般地笑了笑。/p

“平安。”/p

信中只有两字而已。/p

他对京中事多有耳闻，但如人饮水，冷暖自知，姜云的处境惟她自己才能定论。/p

徐太傅相信她的能力和毅力，但仍免不了在夜深人静之时，想念这位从不令人担心的后辈和学生。/p

如今，他可以放心了。/p

他肯放手任她高飞，就不会质疑她的判断。/p

这封信来路蹊跷，但经手之人与老太傅皆有关系——祈愿之地的一缕红绸，借护国寺住持的帮助，交到了裴少卿手中。/p

姜云，裴济，妙空，他们无一不是谨慎通透的人，既然敢送出消息，必然就有不惊动他人的把握，也有躲避追查的方法。/p

何况这封信实在简单，就算给人截去，也不会有何影响。/p

太子妃平安，他所谋之事，一切正常。/p

徐太傅定睛瞧着案上烛火，攥着卷了边的红绸沉思片刻，最终收回了销毁的心。/p

逃过一劫的红绸被藏压在镇尺下方，免得抽了丝的边缘给什么东西再度勾破。/p

对此一概不知的太子和太子妃，尚在为今日所见争执不休。/p

只是他们所争的事……颇有些出人意料。/p

“愿赌服输，您堂堂太子，不至于与我一介小女子赖账？”/p

姜云把眉一挑，也娇也横：“君子一言，驷马难追，殿下许我的彩头何时兑现？”/p

她把新煮的茶朝一边拨了拨，做足了威胁模样。/p

这场所谓的赌局，只是劝慰太后的戏，但姜云却在如此紧张之时，当真了。/p

明燎唇角微扬：“不必拿腔作调。”/p

“此前，太子妃独自出行……暗卫看不透你的玲珑心，但也事无巨细地报了回来。”/p

他冷淡地扫她一眼：“你和裴济之间的事，孤不曾与你计较，这不足以抵太子妃的彩头？”/p

姜云并不意外他忽然翻开旧账，但也不惧严厉的太子。/p

“果然瞒不过殿下。”/p

只是虽然无惧，她言中那一丝转瞬即逝的遗憾，到底还是浮现出来。/p

明燎嗤笑：“太子妃不会自欺欺人地用佛前莲香安慰自己，你还不至于如此软弱。”/p

姜云口中的请香祈福，无非是在告诉妙空，她有事要寻追查此案的裴大人。/p

但姜云到底沉稳，她仰着脸凑到明燎面前：“我可胜了殿下两次。”/p

一次是她在皇帝面前的任性言语，一次是明燎配合允准的矜持爱慕。/p

明燎淡淡道：“得寸进尺。”/p

姜云笑而不语。/p

若非明燎有心放任，她也不会急于求成。/p

既然太子殿下直言点破，那就不会再行计较。/p

这般笑闹一时，方才那一阵惊心入骨的沉郁渐渐散了。/p

明燎又道：“不必如此。”/p

姜云微微一叹：“我知殿下坚毅，但您就当姜云心生畏惧，不愿见您如此神情。”/p

她不欲多谈，斟一杯茶递过去：“陛下发作得毫无道理……不像是为了旧事。”/p

姜云问得隐晦，但明燎不会不懂。/p

他挑起眼角又笑了笑：“陛下训诫为臣者，不会顾及有无外人。太子妃莫要多想，或许有朝一日，你也会遇到此般情景。”/p

“所以口口相传，东宫的所谓困局，就渲染得人尽皆知。然而今时不同往日，陛下在满朝文武面前赐您殊遇，总不会没有目的。”/p

姜云缓缓道：“一局终了，大礼落幕，陛下想听想看的皆已得到，才会不留情面地施斥于您。”/p

明燎的声音逐渐变冷：“你想说什么。”/p

姜云坚定如常：“您在试探三殿下，陛下也在试探您。”/p

“姜云。”明燎凌厉的双眸直刺向她，“你的智慧和胆量，不必用在孤身上。”/p

若明燎如此唤她，就不会再将她视为东宫太子妃。/p

他们此刻只是君臣。/p

他能在顷刻之间将身份与情感尽数剥离，锋利直白地拷问人心。/p

以这样的手段对待兄弟，他在避无可避的洪流之中保下贺周。然而换了妻子……温情与和睦消失殆尽，相敬如宾的重帷暖帐一旦揭开，只剩下尖锐刺骨的风刀霜刃。/p

只可惜，他越是阻止，姜云就越是要问。/p

明燎背负了许多人的命，把自己当做坚城精甲，锐芒利刃。他最是严厉，也最是温柔——达则兼济天下，君子施恩不问报偿，然而历遍百代千秋，哪有如他一般的太子。/p

大雍太子御下有方，但身为一国储君，他却施了太多本该得人效忠誓死的恩。/p

姜云叹道：“慈不掌兵，贺将军征战有方，从无疏漏，但他日日折磨自己，却也绝非长久之计。殿下，您不该一味纵容。”/p

明燎冷淡品茶，仿佛在等她自行退避。/p

“您在试探三殿下，想知道他将作何决定。陛下为此施加斥责不足为奇，但不至于如此严厉。对您的试探之举……陛下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