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宫锦字录- 第七十四章 如常(1/2)

须兰金颜稳步走向武场之中，看着利落干脆，十分爽朗。/p

许多人这才发现，她本就穿了一身轻便骑装。/p

司射送上一把长弓，她稍稍掂量几下，果断地张弓搭箭，却不曾着急出手。/p

金颜的神色尽数收敛，洒脱的笑颜沉了下去，似乎在听辨风声。/p

皇帝和太子眼中都浮现出几分意味深长。/p

而姜云似乎心有感慨：“金颜公主一向如此打扮，往日虽有眼前一亮之感，待见得多了，也就习惯了。甫一步入演武之地，却又使人生出几分惊艳。”/p

这般说着，她又笑出了声：“真漂亮。”/p

明燎问道：“太子妃与金颜公主一见如故，原来也不知她熟悉骑射之术？”/p

“怎能与一眼瞧着就弱不禁风的人谈及这些。”姜云笑着摇摇头，“金颜公主性子极好，为人体贴，可没有戳人伤心事的道理。”/p

她的笑意恬淡也坦白，与言辞之间的“伤心事”似乎半点不沾边。/p

襄王、三皇子、几位宫妃都看了过来，周围响起几声交迭的劝慰。/p

“太子妃性情洒脱。”/p

姜云一一谢过。/p

明燎垂目睨她一眼，却最终未曾开口。/p

能走到御座下方的没有庸人，他们赞的只有太子妃，绝口不提得太子妃盛誉的金颜公主。/p

姜云与明燎不曾克制声音，本就是说给他们听的。/p

大雍天子不至于和外邦公主计较小节，却无人能逼天下最尊贵的人压抑不满。/p

金颜失度、失礼，将边关大将卷入一场令人啼笑皆非的风波，又任性张扬地扰乱大射。太子与太子妃暗施告诫，不足为奇。/p

众人心中有数，等着看金颜葫芦里究竟卖了什么药。/p

直到风停刹那，金颜终于松开手。/p

一支利箭盘旋着穿破靶心，席间照例齐齐为贺。/p

她的身姿、气势皆属一流，显然已经接近高手行列。/p

此刻，席次错落的宫廷大宴之中，不约而同地传出称赞。就算哪一人看得不够清晰，也不妨碍他从扬传的赞誉里听出真相。/p

群情道贺，赞她不愧为戎族公主，赞西戎果然尚武之邦。/p

有几道清清亮亮的女声在宴上传响，仔细一听，原来金颜公主竟也打动了不少姑娘。/p

“瞧那张大弓，一眼看过去，仿佛与公主齐高。到底是西戎王庭出身的公主，竟能拉开这样的弓。”/p

“牧原气魄，雄厚英武，果真不同凡响。”/p

也有人似是察觉异样，然而那一思似有似无的异常之感很快流逝。非礼勿听，碍于男女大防，他们收回心思，不敢惊扰各家姑娘。/p

姜云扬眼一扫，发现金颜的身影毫无动摇，似乎不为激扬的喝彩所扰，心神全在弓箭之上。/p

之后两箭依然正中靶心，但金颜等得时间越来越长。/p

场中渐渐安静下来。/p

所有人都在好奇，这位来自异乡的公主能否与当今天下最优秀的几位男儿同台较量。/p

诚然他们心中明白，若与太子，襄王，三皇子，以及她的哥哥须兰黎渥相较，金颜尚且远远不及。但倘若她也能中四箭，就足以将其他人都比下去。/p

与一位养尊处优的公主战绩持平，对在场许多人而言，都是不容回避的失败。/p

汗珠自金颜额角缓缓垂落，司射已然看出她的疲态。/p

风声掠过两颊，仿佛紧贴着她。金颜面上的犹豫越来越深，绷紧的弦乍然松动。/p

离弦一瞬，眼光锐利、精通射术之人齐齐一叹。/p

可惜了。/p

这只箭与主人的心意偏差太远，堪堪错过箭靶边缘。/p

只需毫厘之差，就不必遗憾脱靶。/p

金颜抿起唇，稍稍垂目。在司射提醒之前，她叹了一声，坦坦荡荡地收了弓箭，一回身走如席中。/p

“陛下，太后娘娘，金颜惭愧。”/p

太后微微探身，眯着眼瞧了瞧，视线有些模糊。/p

仔仔细细数过一遍，老人家颔首笑道：“金颜年岁尚轻，又是女子，本就比旁人多些难处。有此成果，你已然十分出众。”/p

皇帝也和缓三分，劝她不必介怀。/p

金颜虽然有憾，但也坦然承认失败，依着大射规矩，自行罚酒一杯。/p

一道薄红泛上金颜额角，也不知是酒意还是惭颜。/p

至此，大礼方终。/p

今日魁首不出意外地落在襄王身上，明澜平静地谢恩，尽显谦谨之气。/p

仰赖着滴酒不沾的太子殿下，姜云也免于醉态，是今日宴上最为清明的几人之一。/p

总归没人会直愣愣地接近太子妃，也就无人察觉姜云周身毫无酒气。/p

皇帝率先离席，姜云与明燎依旧跟着他。/p

左右随行的宫人眼观鼻，鼻观心，脚步无声无动，将气息压得极低。/p

皇帝淡淡道：“做得不错。”/p

这夫妻二人通晓圣意，给皇帝省了许多麻烦，想来天子见之，心中满意，这才不吝表达赞赏。/p

但明燎却似有些答非所问：“孝敬祖母乃是为人本分，陛下此言，臣不敢当。”/p

皇帝忽然驻足，面色微冷：“太子至孝，不必推辞。”/p

明燎俯身回答：“陛下谬赞。”/p

姜云深深垂着眼，在她身后，一众宫人心神战战，却依然不动声色。/p

她知道，这些在宫城之中挣扎求存的小人物最是擅长审时度势，表现得如此谨小慎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