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事也是今日才听那目盲道人说,红韶昨日可能中了一种名为深寐的沉香,想必是那金丹女子半夜放的,只是不知道为何李子衿没有受到深寐的影响。
李子衿感到喉咙里火辣辣的,跟进了沙子一般,嘴皮裂开,苍白不已,他无力说道:“水······”
红韶赶紧转身,去茶桌上倒了一杯白水,端过来,一手轻轻扶起师兄,一手慢慢喂他喝水。
少年像是渴了几天几夜,一杯白水仰头饮尽,没有半点解渴的滋味,便又喊师妹多倒了几杯。
一杯复一杯,可是无论如何都还是感觉口渴,就连红韶后面直接将整个水壶直接抱到床上,让李子衿抱着水壶喝,连水壶饮尽之后,他脸色仍然不见好转,喊着渴。
情急之下,红韶只能让纸人无事赶紧去喊那目盲道人过来瞧瞧。
在这期间,李子衿的脸色愈发难看,甚至还不如他昏迷之时有血色。
邢沉很快回来,替少年把脉之后,眉头紧皱,面容凝重,良久不言。
纸人无事焦急地跳上床沿,跑到邢沉面前,明知对方是瞎子,却也向目盲道人挥了挥手,问道:“道长道长,李子衿到底怎么了啊,要是病了,就赶紧拿药,咱们不差钱儿的,他包袱里还有好多神仙钱呢······”
说着说着,无事便去床边翻起包袱来,也管不了哪只是李子衿自己的,哪只是苏斛存放神仙钱的包袱了。
眼下救人要紧。
然而目盲道人却摇头道:“这是病,也不是病,有药可解,可是这味药······”
红韶也急不可耐,看着师兄难受的模样,少女眼中已有晶莹萦绕,她急忙问道:“邢前辈,那味药是什么,你说呀。”
目盲道人“看了看”白衣少女头上的锦鲤玉簪,叹息道:“即便知晓这味药能够救你师兄,可你们也是无能为力的。”
无事气急败坏,纵身一跃,跳到半空一手抓着那老道人的胡子,一手凝聚火法,恶狠狠地威胁道:“道长再不说,我可就把你胡子点了啊!”
邢沉忙不迭身形后撤,喊道:“好好好,我说我说,你们别急。”
无事这才收起火法,与红韶一起蹲在床边。
四只眼睛看着一个有两只眼睛也无用的目盲道人,等待着他的回答。
邢沉缓缓说道:“那金丹剑仙的本命飞剑,厉害得很,名为‘搬山’,那柄搬山飞剑,出招对敌之时,起初不会让人觉得多么杀力惊人,然而一旦被那道剑气所伤,哪怕只有那么一丝一毫的细小剑气进入炼气士的洞府窍穴,都会带来无穷的隐患。
想必你师兄的识海,此刻已经被那侵袭入体的剑气搅了个天翻地覆,之所以他会感到口渴,怎么喝水也喝不够,是因为他既有剑修的灵气加持,又有武夫的真气,体魄远超常人,所以才能硬撑到现在。
那缕搬山剑气,厉害就厉害在能够进入炼气士的体内,如同搬山一般,将炼气士的阳寿搬走,眼下李子衿只要醒着,就一定是无时无刻不在消磨他的阳寿。昏迷的话,虽然也会受到影响,但是影响要小些。”
听完这些,床榻之上那个少年,脸色惨白,苦笑不已。
培元境的自己,迎战金丹剑仙,果然还是太勉强了么。
然而此刻,竟然是那个平日里最优柔寡断的白衣少女,忽然斩钉截铁道:“那就请道长把师兄打晕!”
邢沉笑了笑,有些不怀好意地瞥了李子衿一眼。
下一刻,不等那少年反应过来,就感觉眼睛一花,昏昏欲睡,最后脑袋那么一沉,身子向后倒去,重新陷入昏迷。
无事赶忙说道:“道长,既然晓得病因了,那你还不赶快说药去哪拿。”
那目盲道长欲言又止,沉吟片刻道:“最后那味药,是龙鲤泪。”
红韶心中猛然一震,似乎隐有所感,她轻声问道:“道长,龙鲤泪是什么?”
无事同样“竖起耳朵”。
邢沉盖棺定论道:“远在天边,近在眼前。”
————
桑柔州。
目盲道长背着箩筐,一路咣当响。
白衣少女背着锦衣少年,步履蹒跚。
纸人无事跟在白衣少女身后,使劲往上面推着昏迷在她背上的少年的脚。
几人中途停下来休息的时候,目盲道长会从箩筐中取出一只玉笛,在山涧边,竹林里,亭台中,横吹玉笛。
这时,红韶就会坐在一处,将依然昏迷的师兄,脑袋轻轻放在自己腿上,也像师兄挼她头一般,挼着师兄的脑袋。
无事安静躺在师兄妹二人身旁,打盹休息。
静静听着目盲道人吹支曲子。
几人心中各有感慨。
好像一支曲子之后,就已经走过了千山万水。
从前上山时,师兄背过我。
如今上山时,换我背师兄。
这没什么不对的。
少女这样想着。
穿过山涧,走过丛林,越过悬崖,通过廊桥。
踏过了青苔遍布的石板街,踩过了一次只能容一人通行的峭壁。
无事满心欢喜,它不知道龙鲤泪要用什么代价来换。
还以为只是走过去,拿起来。
无事真以为,就这么简单。
红韶偶尔望向无事时,也会强颜欢笑,故作镇定。
邢沉是局外人,每逢此时,便转过身,黯然叹息。
爬山,坐船,乘车。
又继续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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