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嗬,革命知识青年牌的马大工匠呀——”杨工匠一见面就俏皮溜溜地挑逗,“够意思!我还真把你请来了。”
马广地虽然对杨工匠有报答救命之恩的感谢之情,对他的瓦工技术也很佩服,但不管怎么的,他在形象上还是个“二劳改”,只要他俏皮溜溜,也就有来有往。这些喀一眨巴眼就到嘴边来一串儿:“我的杨大工匠,甭逗了,我不过是半拉大眼木匠、半拉泥瓦匠才凑成一个木瓦匠,在你老面前还不是饭店里的小跑堂的。”他话里掺着俏皮味儿,说话神态语调却一本正经,“你喝一嗓子,岂敢不快快来。”
王大愣在一旁溜缝儿:“杨工匠,我一提你,马师傅痛快着呢。”
王明明在一旁噘着嘴,直□眼。
这时,丁香急火火地走进来,满脸堆笑地献殷勤:“杨大工匠,我到我弟弟家把饭做好了,小鸡炖蘑菇、酸菜粉条炖猪肉……”她报了一串菜名后说,“我让我弟弟又买了二斤上秋新烧的二锅头,我看还是先吃完饭再说吧……”她一斜眼发现了旁边的马广地,见儿子不高兴,自己也一下子拉长了脸。
马广地清清楚楚看在眼里,发现她这副神态,随即把脸一转,扭背过身,摆出一副流气的样子:两只胳膊交叉一抱,右腿前跨出半小步,脚掌一下一下地打着节拍,嘴一噘噘,吹起口哨来。
冤家要是相遇死胡同,外气粗。王大愣心里清楚:老伴泼、马广地混,要是交锋起来,火顶火,能像一对不服输的斗架公鸡。他忙话里有话地向丁香介绍:“我说老伴呀,你没注意吧,这是后勤排的马师傅,咱家这火墙和炕灶起初是他搭的,杨大工匠特意请他来帮着参谋参谋。”
“噢——”丁香拖着长音冲着马广地的背后打招呼,“你看看,我咋没注意呀,让你也来跟着受累了!坐,坐呀!”说着,顺手递过一个板凳。
杨工匠一见这场面心里纳闷儿:“怎么,怎么回事?我看你们怎么像演双簧呢!”
“杨工匠,你,你不知道……这里没……啥……”王大愣左哄右捧,“马师傅,你能来我们家,我们都很高兴……”
下香在一旁看到老头子这般作派,心里一阵阵难受,直系疙瘩。王明明有过监狱里的低三下四生活,对马广地在自己家里这副洋洋得意的神态,心里有底火但能理解,爸爸落到这一步也是没办法。
“杨工匠,马师傅,咱们先吃饭吧,不然凉了。”丁香硬着头皮说。
“吃饭喝酒不忙,先把倒烟的毛病找出来,动手就快了,要不也吃不舒服。”杨工匠应酬完丁香,对马广地说,“马老弟,我刚才把火墙掏灰砖撬开了,灶口看了,炕面也挑了几块砖,没啥大毛病,论理不该这么不好烧,听说这炕、火墙最初是你的手艺,帮着琢磨琢磨,我让王工匠去看烟囱去了。”
马广地一怔,王老二走进来:“烟囱没啥毛病,我用绳子拴整块砖,一透到底。烟囱壁上油子也不多,才搭了三四年。”
“杨工匠,你没有话我是不敢,我可要圣僧面前瞎念经了,琢磨就琢磨,琢磨不出来你也别见怪。”马广地一抬腿上了炕,双手抱膀,哈下腰,瞧瞧炕的烟火洞,又撒眸撒眸火墙拆下两块砖的烟道,装模作样的真像念经的样子,“谁没干过不知道,瓦工这活儿呀,别看是砖瓦石砂泥瓦刀,不像绘画绣花,其实他妈的比那玩意儿有学问……”他左偏偏脑袋瞧一下,右偏偏脑袋瞧一下,越嘟囔声越大,“他娘那个臭腚眼子的,没有灰又没堵,烟囱也没毛病,我搭完那三年好好的。哪儿的毛病呢?是不是闹狐仙了呢?杨工匠,你说用不用让老连长买点纸烧烧,粉碎‘***’后兴烧纸了,我回城探家时,鬼节了什么的没少见烧纸的。”
杨工匠抢白道:“你别出洋相了,快帮我琢磨琢磨。”他说着又揭掉炕面几块砖,叹口气,他本想三下五除二快弄完拉倒,没想到真就没发现毛病。这炕、火墙的搭法,烟道、炕洞的路数,马广地基本上是和自己学来的。奇怪,奇怪呀。
王大愣瞧着杨工匠为难的样子也为难了,难道今冬要挨冻不成?一见马广地神神道道那个样子,不像是来帮忙,倒像是看笑话的,心里翻江倒海般不是滋味,要是请来个不帮忙反倒看笑话的,可够窝囊了。凭这小子和自己结怨的德性,完全能干出来,又写条子又卖关子,他妈的,要是自己当大连长那年头,他稍有一点这个样子,非一脚踹倒踩出他几个扁屁来!
王明明瞧着马广地这样子,表面规规矩矩听着,心里搅起了积怨:大会战地里让他捉弄得拿着尿当止咳糖浆喝;为了把白玉兰搞到手,让这小子调理得屁滚尿流……眼前这副德性,比那时那熊样更油滑了。
丁香呢,跟他俩都不一样,心想,杨大工匠都找不出来毛病,是有股邪劲儿,马广地这个家伙说得没准也有道理,莫不是触犯着狐仙了?要不怎么这么邪?平时,她就信神信鬼。心里颤悸着脸上笑着对马广地说:“马师傅,你说的也可能,要不就是修炕时动土和泥什么的触着狐仙了,买点纸、香烧烧?”
“我看行。”马广地心里暗暗好笑,使劲憋着仰起脸,“我说他们不信嘛,可以试试,
手机阅读:http://m.00kshu.win/183786/
发表书评:http://www.00kshu.win/book/183786.html
为了方便下次阅读,你可以在顶部"加入书签"记录本次(第九章 烟囱之灾)的阅读记录,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!请向你的朋友(QQ、博客、微信等方式)推荐本书,韩乃寅谢谢您的支持!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