跟踪者进了无日坊之后很快便跟丢了目标。因为坊内道路逼仄且弯绕,没好的轻功又无法在茅屋上行走,加上大雨之夜黑暗无光,不熟路的人此时进入无日坊不迷路就不错,别说还跟踪人。
跟踪者只能大概记下位置,原路退了回去。
若他再往前走几步路,或许便会发现,不远一栋小茅草屋外正有两个人坐在屋檐下把守,屋里隐隐传出一些“唔唔”的声响。只不过在这暴雨之下,毫不惹耳。
……
滴滴嗒嗒——
无日坊里最大的一间茅屋,屋顶上好几次漏着雨水,一串串如珠链似的滴到地上接着的木桶里。而屋子里除了木桶之外的地方,全站着人,密密麻麻该有上百人之多。潮湿的空气之中弥漫着汗臭与焦躁。
被追踪的两个人浑然不知自己被追踪又甩开了追踪。俩人进入大茅屋内后,里面站着的人立刻分开了一条路,让俩人走了进去。
屋子最里点着两盏油灯,照出了两圈葫芦一般重叠的光亮。光亮中坐着三个矿工模样的人,其中一人往这俩人身后望了望,发现没其他人了,问道:“余秀才呢?”
“今日雨太大,余秀才说他先回去,雨停再来拜访。”
坐着的矿工又问道:“东家行怎么说?”
“余秀才与姜东家谈了一个多时辰,姜东家只答应加一钱酒资,其他一概不允。”
“简直欺人太甚!”另一位坐着的矿工猛站起身,“佛山近年粮价涨了多少!要我们怎么活!”
本来安静的茅屋内登时喧哗起来,挤在周围站着的人连声附和:“就是!就是!欺人太甚——!!”
刚进屋的一人说道:“余秀才说,佛山的大东家都富得流油,并非拿出不这么点钱给匠工,而是他们认为叫歇加银绝不可开先河。若全全答应了我们的条件,匠工们尝到甜头,恐是一而再再而三……”
啪——!
站起身的匠工对着凳子狠狠踢了一脚:“什么甜头!什么一而再再而三!以为我们吃饱撑着!若大家都有饭吃有衣穿,谁会去闹腾?!简直小人之心!这次便让他们看看,我们做苦力的也不是好欺负的!”
“就是——!”
“不是好欺负的!”
“欺人太甚——!”
周围人群情激奋,举起拳头大声喧哗,屋顶滴水落筒的声音顿时被淹没在其中。
“大武,冷静。”另一位矿工将站起的这人拉回坐下,自己起身对周围说道,“大家也稍安勿躁,东家行哪次不是这副嘴脸?但今次不同以往,我们不会再任人摆布!佛山粮价近五年来已翻了一倍。我们不求工钱也翻一倍,但起码要能糊口度日。东家行不但不愿加银,反倒不断增加工时,还让包头各种苛扣!二牛,你家的儿子是否就是这么平白被饿死了?”
人群中马上站出一人,怒吼道:“那可恶的朱包头!硬找了茬子把我半年的工钱全扣走了!再抢了我媳妇!我那才两岁儿子就这么……就这么……活生生被饿死了……我……呜呜呜……”话还没说完,这人就趴在地上泣不成声。
那矿工继续对周围说道:“看!此乃东家行不仁!若我们再不奋起反抗,这样的事就要落到我们每个人头上!这次东家行若不应下我们要求,便怪不得我们不义!”
“好——!”
“怪不得我们不义——!”
“叫歇到底——!”
安静了片刻的茅草屋里再次沸腾。声音由内及外,仿佛同暴雨一起震动着整个无日坊。黑夜之下,每一栋茅屋都好像在无声无息中蠢蠢欲动。
那栋有人把守的小茅屋,就在大茅屋旁边。大茅屋内的灯火穿过窗户缝隙透出了丝微的光亮,让习惯了黑暗的人勉强能看清夜幕下的轮廓。
小茅屋里“唔唔”的声响也随着大茅屋的躁动变得更大。一名守门人转头对着门里吼了一声:“吵什么吵!”
小茅屋里立马安静了下来。另个守门人抱起手臂打了个寒碜:“该换人了吧,这都要二更了。我俩衣服都快湿透了。”
方才对屋里吼的那人转回头来,说道:“是啊,这才八月天,就这么冷。今年佛山可别是寒冬,我一件厚衣裳都没。”
佛山气候温暖,三季如夏,一年里难有几日寒冷,故穷苦人家都没什么厚衣裳。一年里冷那么几日,挺一挺也就过来了。但正因为穷苦人家不备冬衣,偶遇寒冬,佛山冻死的人丝毫不比北方少。
“嗨,以为我不晓得你床下那罐子里有多少铜板?这几年粮价是涨,棉布钱倒降了不少。赶快去买件干净衣裳穿,省得街口那私窠子都嫌你。哈哈哈哈。”
“去你的!老子拿钱去,几个臭娘们还敢不伺候不成?当自己是梁家楼的红牌啊?”这人气呼呼地撞了旁边人一把,然后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安静了下来。
过了一会,他把旁边人脖子一搂,对着其耳朵轻声道:“说句实在的……你觉着……是不是做得有点过头了?”他说着用手指了指那间大茅草屋,“要说这几年工钱是没怎么涨,但像我那东家,一日包一顿饭,虽然吃不饱,但也饿不死。也就跟着姜东家、范东家那几户的人日子苦点。叫歇能涨点工钱自然是好,可这……岂不是把我们全拖下水了?我们可没被抢媳妇死儿子的。最近的粮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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