连带着被他老爸用皮带也抽了好几下。
纪洲现在还能想到纪海憋着眼泪疼得浑身发抖都不哭的模样,他总在想要对自己的弟弟好一点儿,再好一点儿,宠着他,这辈子都不让他吃上一点儿苦。
哪怕是他不想上学了,纪洲也都没说什么狠话,他当时的身份不能随意出门,只好在电话里一点点儿劝他。没有什么比学历更重要了,哪怕纪洲这样成绩平平的,也会为了那张大学文凭一步一步走得艰难,更不用说本来成绩就不错的纪海。
然而那次纪海却怎么都不反悔,他说自己已经逃课了,现在在给别人做家教,他能赚钱养活自己。
他这种性格很少有这么固执的时候,纪洲心底疑惑本想约他见一面,却因为拍戏要出门去其他城市,只能放缓了心思让纪海等他回去再说。
却没想到,纪海再也没能回去。
“我是过了小半个月之后,才知道纪海离家出走了。”纪洲垂着头,从卫忠侯这个角度能看到他脆弱的,仿佛能被轻松折断的脊梁,“我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,我父母其实早就离婚各自有了家庭,我弟就像是一颗他们谁都不要的皮球,到处踢着滚。我很久没和家人联系过,也从来没想到他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把这一切都藏起来不和我说。”
“我回去之后,才知道他在离开之前,一直和一个女孩在一起。”那一片待拆迁的老房子,在父母都离开之后,只剩下了纪海自己。然而他每次给自己哥哥打电话的时候,却总是一副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模样。
也怪不得,最开始的时候纪海还劝着他回家,到了后来反而是让纪洲别回来了。
因为早就没什么家了。
“那些老邻居,平时没有什么消遣,只是拿着别人家的三长两短来碎碎念。他们说是我弟搞大了那个女孩的肚子,然后两个小孩私奔了。”纪洲勾起了嘴角,露出一个没有笑意的弧度,“那个女孩父母离婚,她跟着那个嗜赌成性的妈妈,我找过那个女人,把身上的所有积蓄都给了她,却只听到她在那边醉醺醺地说着什么全死了之类的话。”
后来……
纪洲的手不自主地发抖,他迫切的希望自己根本就想不起来接下来的事,那一幕幕却清楚的呈现在他的脑海里,日日夜夜,反反复复折磨着他。
“后来我听说有人在护城河旁边捞起来一具尸体,尸体已经被泡烂了,身上……”纪洲下意识靠近了卫忠侯的背,似乎才能让自己完整的说出这句话,“身上有我弟的证件,我为他办得银行卡,和身份证。”
那些东西现在都锁在他床头的小铁盒里,他从来不曾主动再拿过来看,却在每一次搬家都一定会把他拿着。
他把那当做是弟弟的遗物,或者可能是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惦记的普通物件。
卫忠侯拍了拍纪洲的肩膀,之后就顺势搂着他没放手。他没问什么纪洲的爸妈这种话,纪洲不提,自然就不是什么太好的记忆。
纪洲转头看着卫忠侯:“我想打个电话。”
手机就在他手里握着,卫忠侯知道他这句话并不是让自己回避或者询问,而是说出来好像就能让他能多一分勇气一样。
“打。”卫忠侯把纪洲的手机拿起来,他握得很紧,但是在卫忠侯手搭上去之后就好像是失去了力气。从来没看过纪洲这么一副模样的卫忠侯动作停顿了一下,才解开手机锁屏。
屏保图片是那天在医院里面他和纪洲的自拍,纪洲脸上的微笑很真实,很能感染人。
解锁之后就看到页面是那个周暧给他的号码,没有纪洲的犹豫,卫忠侯直接按上了拨通键。这个动作让纪洲猛地抬头,却只是松松握了握拳,没阻止。
其实对方接通的时间并不慢,但是那几秒钟就好像是让纪洲玩了一次蹦极。
“喂!谁啊?”
大嗓门,声音带着老烟枪的沙哑,有着纪洲听不太清楚的口音。
不是纪海。
卫忠侯把手机贴在了纪洲耳边。
“谁啊?怎么不说话?”
在对方骂骂咧咧准备挂断的时候,纪洲才用颤抖的声音开口:“纪海在吗?”
“海子!有人找!”
这人什么也没问,就对着不远处喊了一声。对面很嘈杂,像是在大排档的那种感觉,他听到有人说了句什么,拿着电话的这人却不耐烦地说,“我怎么知道,一男的。”
又是被无限放大的杂乱声,纪洲感觉自己都要窒息的时候,才听到了一个有些清亮的声音说——
“哪位?”
卫忠侯看到纪洲抬起手臂捂着眼睛。
大概是一直没听到有回应,能听到对方疑惑的‘嗯’了一声,又态度不错的询问道:“还在吗?”
“……你不是死了吗?”纪洲的声音哑得就好像是哭了,说的每一个字都好像是在透支他的力气,“小兔崽子。”
沉默。
纪洲现在的声音恐怕熟知的人都不一定能听得出来,可是手机的那一面,却好像是猜得到他是谁。纪洲没再说话,对方也并不挂断。
“……哥。”纪海开始的声音还算是平静,但是这就好像是一个引火线,他好像是丧失了语言能力,只会一直重复着这一个字,“哥,哥,哥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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