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迅即跳出花心，踩着一张张凝满夜露的荷叶，无声无息地跑上/p
池坝，奔入孵化室，贴着玉生的耳孔，急急地报送草鱼秧将被车/p
轮虫病菌杀死的警讯。玉生睡梦里蓦吃一惊，因疲困过度，只醒/p
过几分钟，恍似梦游一般飘下床来，脚步一高一低，匆匆地晃出/p
孵化室。一钩下弦月斜挂在苇海的鬓角，洒下一小棒稀薄的光/p
粉，池东的坝顶只露出一个昏朦的轮廓。玉生仿佛看见一个身着/p
绿色荷衣的倩影，在他前面七八尺远处飘行。他想唤停荷女，却/p
不知为何，口中总是发不出音来。他随那倩影飘移上坝顶。/p
突地，玉生足尖一痛，便站定足步。他眨了一下眼睛，再看/p
时那绿色的倩影已没了。足步的痛却不愿卸去，愈益痛起来。他/p
提起痛足甩了一下，似觉足尖很沉，坠着一个活物。他移目扫/p
去，像是一只拳头大的鳖。他忙捏紧鳖的鼻孔。鳖窒息了一瞬，/p
松了尖齿。他足尖的痛立时卸去了。他提起鳖来，依稀看见鳖背/p
上滑下几只螺蛳，咕嘟咕嘟地滚下了池去。他看了一眼池面，池/p
面很静，似乎听见秀腮细微的鼾声。他嘀咕了一句。这小鳖捣/p
蛋，明日将它熬汤喝。鳖滋阴补肾哩！他又循原路飘移回孵化/p
室，恍恍惚惚地向空孵化缸一悠手臂，听见叭地一响。响声却起/p
于缸外。他没辨清，复又躺上床朦胧睡去。/p
秀腮静卧池心，睡得很沉。睡梦里。秀腮似觉口鼻被乌鱼王/p
捂死了，胸间憋闷极了，周身的血浪直向头顶涌去。只听哗地/p
响，急又撞回了双眶，冲得眼珠向外一晃。蓦地，秀腮被憋醒/p
了。四周响起一阵阵唼喋声。秀腮吃了一惊。草鱼秧为何夜间不/p
睡眠，却大口大口啪食?秀腮忙游向唼喋的水面，借着下弦月朦/p
胧的光亮，依稀看见草鱼秧不是在啪食，而是将口鼻探出水面/p
急火火地啪吸氧气。池内缺氧草鱼秧会憋闷得失去性命！/p
秀腮脑海里冒起一串疑虑的泡沫。莫不是池顶的进水口被堵/p
住，大渠的活水流不进池来，冲不进新鲜的氧气?秀腮迅即射至/p
池顶的进水口，顿觉水流停了，有一缕刺鼻的血腥气袭入鼻腔。/p
秀腮立时辨明，进水口外被乌鱼王推来大团大团水草堵死了。这/p
阴险狡诈的凶魔，妄图憋死满池的草鱼秧！/p
秀腮急忙昂头扇尾，轰地一声，搅起一个响亮的大浪，向孵/p
化室里报送去危急的声音。玉生朦胧里听见了浪声，却因脑袋太/p
困，身段太沉挺拗了一下，仍没能翻下床来。直至暗白的晨光，/p
从门外漫至床头，玉生才被秀腮搅起的第九十九个浪声惊醒。/p
玉生急忙跳下床，冲出孵化室，奔至池顶，透过淡薄的晓/p
雾，扫见池波里挤满了草鱼秧的头，已有数万尾窒闷得肚皮翻向/p
天顶，失去了性命。他顿时万分心痛，咚咚咚的捶脑袋，埋怨自/p
己豆浆泼洒得太多，池水太肥，缺氧，窒死闷死一大片无辜的草/p
鱼秧。/p
突然，秀腮甩起阔尾，推起一道高厚的水墙，哗地一声，劈/p
向玉生的头顶，冲得他向池外一晃。玉生脖颈向外一扭，眼角忽/p
地扫见进水口堵着一大团水草。水草上一只拳头大的鳖，无比惊/p
惶地滑入了渠水。渠水下层晃起一个极粗长的魔影，犁起一道浑/p
杠，嗖地射入渠心不见了。玉生头顶似被乌鱼王敲了一棒，这才/p
醒过神来，迅即跳入大渠，扒开堵死进水口的水草团，让汩汩的/p
活水涌入池内。/p
池内缺氧的草鱼秧，火急火燎地扑向池头，大口大口啪吸新/p
鲜的水流，焦灼烦躁的神色，倏地退去。秀腮心底无比凄痛，凝/p
望着池面闷死的数万个儿女，绕游了很久很久，直至玉生噙着泪/p
全部捞起葬去。/p
(本章完)/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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