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明当空照- 一百一十八章 祸变(1/3)

和往常一样，明月坐马车进了城，不同的是，一路之上，车上的妇女都对她视若无睹，就是偶尔擦过视线，也是鄙夷。/p

有人啐了口痰，指桑骂槐，说了个农夫与蛇的故事。然后一个个都揪着毒蛇来谩骂，一边骂一边故意拿眼睛去看明月，似乎在问她:“你说我们说的对不对。”/p

明月只当听不见。/p

进了城之后，马车停下。明月下车的时候裙摆被人踩住，跌了一跤。身后是一片不加掩饰的幸灾乐祸。/p

她也不气恼，拍拍灰土，朝着离去的马车盈盈一拜，大声谢道:“承蒙大娘搭车。”/p

她这次出来是替柳三娘办事情的。不知谁传说的，柳三娘知道老马回来了。她是出不去的，只有委托唯一有特权出入的明月替去置办白事。/p

花了一上午才办理完了柳三娘交代的事情。/p

在那破旧的屋内，简单布置了一个灵堂，案前两对白烛幽幽自燃，火盆内余烬未熄。/p

明月离开之前说了一句:“虽不知你是谁，但愿走好。”/p

出了贫民街，已是午时，自然要去那四方游客集会的名不符其实的客似云来酒楼。/p

还是那一间雅座，上演的已是新戏，才刚开场，看来来得并不太晚。/p

小二端上了热茶，躬身离开。/p

这是一出关于战国四君子之一的孟尝君的故事，戏名极其不雅，叫做“鸡鸣狗盗”，然戏却演得极生动。/p

鼓梆密敲，角儿唱了一曲，戏已进入高潮，孟尝君门下食客显神童救主。/p

这时，房门开了。/p

明月一回头，惊愣了一瞬，旋即起身行了个礼，道:“不知许总管来了，失了礼。”/p

他怎么会有闲工夫来这儿？难道……/p

请他落了座，倒了一杯新茶，笑道：“从前没见过许总管来，今日有好兴致。”/p

许默忠看着下面的戏台，道:“这里确实是个闲适的好所在，难怪你每次进城都要来。”/p

明月面不改色，道:“走南闯北的，各色儿的人都有，挺有趣儿。今日来的戏班不错，总管若有闲情大可听听。”/p

许默忠下了一口热茶，道：“能的你推崇，必定是不错的，看看也好。”/p

两人分作两端，不说话了，静静看了一会儿戏，散场后许默忠方才开口道:“果真是一出好戏，唱戏的人也妙，无怪你喜欢来这儿，是要比园里的有趣些。”/p

明月道：“许总管若觉得喜欢，大可出价钱请他们去园里。不是从来如此吗？”/p

许默忠知她最后这句话是在讥刺他，装作没听出，话头一转继续道：“这样的戏进了园子就变味了。”顿了顿，道：“戏里面故事虽编得好，可要让众人交口叫妙，那也少不了角儿的功劳。”/p

明月道:“总管说的是。一个好的角儿才是灵魂。”/p

许默忠语重心长道:“看看戏不妨事，就怕动了当角儿的心。要知道，一个好角儿不是人人都当的了的。如履薄冰啊，稍有不慎就是万丈深渊。”/p

明月垂首道:“总管说的是。”/p

楼下又是乒乒乓乓响声大作，已然换了新的一个戏曲。/p

许默忠站起身准备离开，道:“主上让我告诉你，寻仇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是，用不着遮遮掩掩。”看着她的眼睛，轻轻道:“你知道的，他最讨厌的就是有人瞒着他做事。”/p

明月跪了下来，道:“我知错了。今后我、我……”/p

许默忠看着她吞吞吐吐，摆摆手道:“主上也并非不近人情，他岂能不知你的毕生心愿。只要不违反园内条例，你大可大大方方的。”/p

明月叩首道:“多谢总管，多谢大老板体谅。”/p

许默忠走了，明月心情并没有多大的变化。她早就预料到了，她本就没打算真正隐瞒在客栈买消息的事情。/p

只是因为这并非她真正的目的，只是撒布出来的烟雾阵而已。/p

三十六计之一，瞒天过海。备周则意怠；常见则不疑。阴在阳之内，不在阳之对。太阳，太阴。/p

小二进来收拾果盘茶盏，道：“果真如姑娘所料，这老家伙找来了。接下来行事务必万分谨慎了。”/p

明月道：“不，接下来更要光明正大。”从头上取下精样玉钗递给小儿，道：“剩下的事情还需劳烦你们。”/p

小二把钗子收入怀里，笑道：“什么劳烦不劳烦，我们吃的不就是这碗饭。”/p

明月望着底下看客，小儿抱在怀里吃着瓜子儿，夫妻相敬如宾，口中低语如呓道:“毕生心愿吗，呵，那也得能飞出这牢笼才是啊。”/p

双眼渐渐朦胧，泪划过脸颊，眼前蓦然出现了遥远的淡淡的画面，那是父亲母亲她，还有一只大狗。/p

尚司月才是她原本的名字，明月不过一段不可避免的不堪人生。/p

她忍辱负重，不惜牺牲一切，宁愿把自己变成一个受人冷眼唾弃的自私无情女就是为了要活下去。只有活下去了，她才有机会找到一个人，一个切齿难忘的人，然后亲眼见到他死去，完成报仇的夙愿。/p

谢乱！/p

十三年前的夏季刻骨铭心，时常化作梦魇。/p

夏日炎炎，蝉了啾啾，鼓噪得人心好不焦躁。大道上只见日光昏沉，空气看来都已融化。行人一边不停拉扯领子扇风换气，一边嘴里嘟嘟囔囔咒骂这鬼日火的老天爷。/p

卖瓜老翁半躺在树荫之下，敞开胸襟，轻摇着蒲扇假寐。/p