万俟沐抬头看他,点头道:“也好。”/p
她正要起身,却被陌言牢牢地握住了右手。/p
万俟沐不解地回头,却见他就着她的手舀起一勺药汁,送到了自己唇边,张开微白的嘴唇,慢慢地喝了下去。/p
“大公子……”风行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。/p
陌言恍若未闻,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动作。/p
他喝得很慢,很轻,仿佛怕惊扰了眼前的少女。/p
末了,松开手,用眼神示意万俟沐,唇边的笑无辜无害,像是午夜悄然绽放的白花那般洁然,似乎能让阳光猛地从云层里拨开阴暗,一下子就照射进来,温和而又自若——/p
他要她喂他喝。/p
和那个清晨他就着她的碗喝粥一样,偏执得那么理所当然。/p
万俟沐的心弦被触动,嘴唇微抿,重新回到位子上,一勺一勺喂他。/p
浓黑的药汁,扑鼻的苦涩,万俟沐闻着,喉间苦涩,他却喝得津津有味,仿佛在品尝绝世佳肴一般。/p
万俟沐不忍,停下了手上那一勺,皱眉关心道:“明天让人送些蜜饯过来,你含一含,应该就不会那么苦了。”/p
陌言饮下嘴里那一口,轻点了点头,对她的话毫无异义。/p
一碗药喝完,万俟沐将手中的勺子放回到碗里,探过身子帮陌言擦了擦嘴。/p
握着手里的洁白帕子,擦拭着眼前截然陌生的脸,她忽然有些心神恍惚。/p
她自己本不是一个温柔体贴的人,现在一样样学来,竟不是为了颐灏。/p
鹿鸣山上因为有他在,她把自己变得格外没用。/p
就连喝药之后要吃蜜饯的习惯,也是颐灏把她宠成这样的。/p
颐灏甚至会在她撒泼不肯喝药时亲自喂她,他一口,她一口,两个人的量还要相差无几。/p
等喝完了,她的嘴里他的嘴里都是苦涩的药味。/p
那苦味像是刺进骨子里,化不开,融不合。/p
却又让人有着意犹未尽的感觉。/p
然后,一人含一块蜜饯,她红着脸蒙上脑袋,颐灏无奈叹气。/p
每时每刻都忘不掉。/p
每时每刻都记着他的好。/p
他会抛弃自己的任务,陪着她练一天的道法。/p
他会在她睡着了的时候帮她抄写被罚抄的作业。/p
他会在她畏寒时毫无顾虑地将她冰冷的小手纳入怀中,以心相温。/p
他会....../p
他对他真的是太好,好到骨髓里,所以,刻骨铭心。/p
这一个月来,她总是想,如果早一点学会关心他照顾他,是不是,颐灏也许就不会变心了。/p
但是,偶尔又会推翻自己的想法。/p
她不由得苦笑。/p
颐灏是知道她的无用的,他一直都知道,也从来不曾怪过她,也还是那么一如既往地把她捧在手心中。/p
若是他早点要她改掉那些坏毛病,学会温柔学会体贴,她哪里就会不听他的话呢?/p
是颐灏给了她机会,她自己没有抓住?/p
还是颐灏根本不曾给过她机会?/p
她不知道。/p
回忆是错乱模糊的。/p
现实是拎不清了的。/p
就像是坠入了另一方小天地,一切物是人非。/p
可是啊,颐灏,当初你完全可以快刀斩乱麻,和险些沉迷的我撇清一切关系的啊。/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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