踏枝- 第91章 回光(1/2)

秦鸾不懂岐黄。/p

她不会诊脉，不知药方，但她能看到一个病重之人的状态。/p

大殿下的身上，透出了浓浓的死气。/p

他还很年轻，未至及冠，但他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。/p

秦鸾从床头退开，与廖太医与童院判、以及钟嬷嬷道：“寿数到了，改不了命。”/p

“保命药也不行？”廖太医问。/p

“只能吊一吊，”秦鸾抿了下唇，解释道，“就是回光返照，让大殿下醒过来，能与亲人告别，交代身后事，仅此而已了。要不要喂，还要请皇上与皇后娘娘拿主意。”/p

童院判闻言，长长叹息一声。/p

作为医者，他早有准备。/p

大殿下是灯尽油枯之相，天下再神奇的仙丹，也很难从阎王爷手里抢人。/p

而能醒过来、说几句话，已经是极大的本事了。/p

钟嬷嬷身形晃了晃，抹了下眼角，道：“我去回禀娘娘。”/p

消息递出去。/p

不多时，皇后娘娘匆匆赶来。/p

她一路赶得及，头发叫寒风吹得散落，形容憔悴。/p

只硬顶着一口气，冲至此地，见一年轻少女站在廊下，程皇后顾不上细看，上前握住了她的双肩。/p

“当真再无办法？”程皇后的声音打着颤。/p

秦鸳抬手扶住她，道：“娘娘，臣女秦鸳，与殿下丹药的是臣女的长姐，她在里头。”/p

程皇后这才发现自己问错了人。/p

她对着秦鸳，想挤出个笑容来，却无能为力。/p

她只好叹息着道：“是我认错了人。”/p

程皇后松开了秦鸳，往殿内走，正好遇上闻声出来的秦鸾。/p

她想再问，但心急如焚的那口气泄了，只余下无奈与痛苦，嘴唇嗫嗫，终是说不出话来，只眼泪一直在眼眶中打转。/p

秦鸾扶住她的胳膊，柔声道：“娘娘，别让殿下担心您。”/p

程皇后闻言，深吸了一口气，硬把眼泪都逼了回去：“他醒了吗？”/p

“还没有喂药，”秦鸾道，“时间紧，等您来了再喂。”/p

程皇后紧紧咬住了牙关。/p

这一次，她没有咬嘴唇。/p

她的唇上，还有先前留下的伤口。/p

血已经止住了，伤口还在，抹了厚厚一层唇脂，遮住了所有痕迹。/p

“嬷嬷，”程皇后与钟嬷嬷道，“替我理一理头发，我不能让源儿看到我这个样子。”/p

程皇后梳头的时候，秦鸾取出瓷瓶，倒出了最后一颗丹药，交给了廖太医。/p

廖太医掰开了赵源的口，将药丸塞进去，而后，静静观察殿下的反应。/p

他记得，上回世子夫人用药，几乎是顷刻间就有了变化，效果显着。/p

而这一次，许是赵源病得太厉害了，隔了一会儿，他才缓缓睁开了眼睛。/p

病榻前，是亲近的内侍、熟悉的太医，与一位陌生的姑娘。/p

赵源疑惑地看着秦鸾，似是想到了什么，他眉头一紧。/p

闵公公太懂赵源了，忙道：“殿下，这是秦姑娘，与您送一颗丹药，仅此而已。”/p

“丹药？”赵源喃喃，声音很轻。/p

听闻赵源醒了，程皇后迅速到了床前，握住了儿子的手。/p

见到故作镇定的母后，赵源倏地明白了。/p

“您，”赵源的喉头滚了滚，“儿子是不是病了很久？今儿初几了？”/p

程皇后的下唇直打颤。/p

赵源病倒时，不过初五，而现在，已经是十打头了。/p

见母后不语，赵源转头看向秦鸾：“你给我的药？我还有多久的命？”/p

秦鸾直接答道：“您还能说一个时辰的话。”/p

时间很少，不该浪费。/p

赵源恍惚了下，而后接受了现实：“我与母后说会话。”/p

所有人都退了出去，只程皇后陪着赵源。/p

“母后，寿数天定，儿子只能走到这里了，”赵源轻轻笑了笑，“儿子的身体就是这样，也早就做好了早逝的准备，只是舍不得您。能给您当儿子，儿子万分满足，只可惜母子缘浅，不能继续走下去。”/p

程皇后紧紧收拢了手指，硬撑着没有哭出来。/p

“儿子病倒后，身边人应当与您说过，儿子不想害一个无辜的姑娘，”赵源道，“当日未知答案，现在想来，恐就是秦姑娘吧？/p

不管是谁，都别害她。/p

儿子想干干净净走，往后史官们写庆元帝的儿子们时，只写儿子爱书、知礼、却体弱，而不是临死还拖累了一人。/p

您别脏了您的手。”/p

程皇后硬忍下去的眼泪又泛了上来，哽咽着道：“母后答应你，母后也答应过自己，母后决不食言。”/p

母子两人正说着话，外头传来喧嚣声。/p

皇上赶到了。/p

赵源弯了弯眼，温声道：“请父皇进来吧，儿子还有些话，想与父皇说。”/p

程皇后纵然万分不舍，也不愿意在最后时候违了赵源心愿，起身去请皇上。/p

殿外，已经得知结果的皇上怔怔站着。/p

他知赵源此次病得厉害，他知状况极其不乐观，但直到此时此刻，他才真切意识到，他的长子要走了。/p

诚然，他与长子的关系并不融洽。/p

他不喜欢程皇后，对赵源自然也不喜爱。/p

尤其是，随着赵源成长，与三公、三孤学了一肚子的之乎者也，那股子迂腐脾气，简直是另一个徐太傅。/p

一位借着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