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语斋- 第三十七章 山水凤尾尊(1/2)

南有博望镇，盛产青花白瓷，镇中匠人聚居，专以制瓷为生，终生劳作于瓷窑中，死后葬于南岈之山。/p

佛曰，人死后，往生西方极乐世界，或入六道轮回。/p

然博望匠人，死后则魂魄入瓷下青白世界。/p

其间万物皆由青料勾勒，以瓷为地，以青为穹，绝然世外。/p

匠人长存于斯，指尖可生万物，随意赋形，自由之至，乃是极乐之国。/p

此匠人冢名为，回青幻境。/p

不过苏子墨并不知晓方才东风带他进入的便是那片匠人冢。/p

只问道，“九先生，方才那手执金杖的是什么人？仰伊这名字有点耳熟呀。”/p

华予抬起头，“子墨可还记得我们在临贺的戏馆看的那出万里缘，仰伊正是那位出使北疆的前朝使臣。不过方才那人说仰伊已死，想来今日所见的便是他的魂魄所化之妖吧。”/p

一路上寡言少语的叶轻尘幽幽来了一句，“祸起北荒。”/p

华予听闻此言，放在膝间的双手点了点。此前就猜测偃师灵均之上必定还有主谋者，若是此人，倒说得通。既是前朝忠臣，又可驱使妖鬼。/p

他从北荒卷土而来，又集结了一批前朝势力和妖兽，天弥朝的皇族人皆成为了袭击目标，看来是真有复国的打算。/p

苏子墨却叹了口气，“我自小受父皇和先生的教诲，都说世间并没有妖，连画几笔异兽也要遭戒尺。如今却是日日都可以见到些奇奇怪怪的妖鬼，若是他们知道了，定当惭愧。”/p

华予心中一笑，若是他知道自己旁边就坐着一个，不知作何感想。/p

回秋水居时，天已晚，起了一阵寒清之气，一层薄霜覆盖着镇中红砖绿瓦。/p

几人正在客栈中用晚膳，有个穿白马褂的小仆请见，说是掌司李大人的随从，想请叶轻尘和几个朋友共赴红烛楼参加酒宴，以弥补白日没有亲自接待他们的罪过，并未他们接风洗尘。/p

“白日里在窑中没『露』面，尴尬事儿甩给下手，晚上马上就巴结过来了。这个李恕。”苏子墨讽笑道。/p

叶轻尘对此类应酬也不屑一顾，随意地摆了摆手，“跟你们家老爷说，我们自己玩得痛快，不用他费心张罗，让他先处理好自己的公事吧。”/p

那下人又道：“老爷说万一叶公子不愿意赴宴，便收下点薄礼。知道几位对回青瓷很感兴趣，特送上此前收藏的最早一批回青料做成的青花瓷。”/p

说完命伙夫抬进一个木箱，打开一看，里面用软垫绸缎，包着一个青花山水图凤尾尊，长颈，溜肩，腹以下渐敛。/p

以青花料绘着一片飘渺远山，近处是一片松林，林边流水潺潺，水边有三位高士，正坐在石板上谈笑风生，或举竿垂钓。/p

此青花釉质透明如水，胎体质薄，『色』泽青翠艳丽，仿若云霁初晴，精美非常。/p

苏子墨小心翼翼地取出瓷器，细细打量着，感叹道，“这倒真是好东西。”/p

叶轻尘扫了他和瓷器一眼，淡淡道：“转告你们大人，东西我收下了，感谢他的好意。”/p

那下人舒了口气，拱手告辞离开了。/p

“苏公子若喜欢，便送给你吧。”叶轻尘摆了摆袖子，还未等苏子墨道谢，便潇洒地回了房间。/p

啧啧啧，还是挺真大方，就是人太冷漠了，苏子墨心想。/p

捧着凤尾尊又欣赏了一番，放到了床榻边的几案上。/p

华予却未离开，不慌不忙地饮着茶，“苏子墨既然已经大体康复，也决计暂不离开，不知之前的画稿完成了吗？”/p

“我就知道九先生是留下来问这个的。”苏子墨一边得意道，一边从画轴中取出了两幅画，“其一是乘黄兽和雪妖，其二嘛，你自己看。”/p

华予接了画，放在桌前，缓缓卷开画幅。/p

满意地点了点头，这次终于没把她画进去了，看来这人还是听劝的。/p

展开第二幅画时，脸一黑。画轴现出了一片冰原，一群白『色』的鹿群，中间有一人，依然是那个白衣的女子。/p

苏子墨摊了摊手，“这一幅就不那么好撕成两半了，若是你不喜欢上面的人，我只能挖个洞了。”/p

华予面无表情道，“不行，重画。”/p

“这鹿群，每一只都要细细雕琢勾勒，花了我不少时间，真的要让我重画嘛，那九先生得加钱。”/p

华予：“不加，谁让你不听我劝。”/p

正僵持之时，视野之中却有什么影子，徐徐动然，隐隐作祟，十分诡异。/p

苏子墨警觉地望了过去，方才放在桌上的那白瓷上，青花勾勒的图案竟然在动。/p

流水潺潺而淌，笼罩着远山的云烟缓缓漂动着，松树枝随风摇曳，几颗松子掉落。/p

而坐在石板上的三位高士转过了头，眼神流转，嘴唇开合，正在说话，而那举竿的高士还抬了抬手，将鱼竿往前探了探。/p

在这夜的氛围中，加之烛光的跃动，竟有几分渗人。/p

“天呐！先生看到了吗？这上面的图案在动！”苏子墨一惊，叫出了声。/p

他再仔细看过去，尊上的图案却又还原成了静止的样子，仿佛刚刚仅仅是错觉，心里纳闷。“咦，莫非是本公子眼花了，产生了错觉？”/p

两人的眼神都聚集在了凤尾尊上，方才静止的图案，又重新跃动了起来，原本相对而坐，正谈笑风声的几位高士，仿佛感受到了外界的目光，转过头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