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轻舟沉默。/p
叶督军的心思,顾轻舟是知道的。他对家庭,仍有几分向往,同时希望有个继承人。/p
叶家不是普通小门小户。/p
叶督军的家资,散不尽、带不走,需得有人来延续命脉。/p
如此难题之下,他必然要再婚。/p
目前是他唯一的选择。他对女人的心思,也跟其他男人二样。他亡妻给他留下的痛苦太深了,让他几乎憎恨一些人——比如愿意做他小妾的女人。/p
叶妩身为女儿,她的想法未必就比叶姗开明。/p
“再婚也是正常的。”程渝见顾轻舟犹犹豫豫不回答,十分不痛快,就代替顾轻舟说了,“你明年三月就要结婚了,只要继母不克扣你的陪嫁,你管你父亲娶谁。”/p
叶妩微微启唇,满腹言语,却无从说起。/p
程渝继续道:“放宽心。你听我一句劝,过日子烦心事、不如意之事太多了,事事都要想出个长短,你的日子就跟顾轻舟一样累。”/p
“老师不累。”叶妩反驳。/p
“那是她聪明,她一个脑袋顶我们十个,你如果像她一样,就会累。”程渝道。/p
叶妩哑口无言。/p
顾轻舟啼笑皆非,打了程渝一下:“你到底是安慰人,还是戳人心窝?还要把我也带上。”/p
叶妩抿唇,似乎明白了什么,也笑了笑。/p
的时候,叶妩还是在走神。/p
回去的时候,顾轻舟亲自送她进门。/p
佣人告诉叶妩:“今天来了位方x,就是从前在府上住过的那位”/p
“她没有多坐,督军带着她去看望了六姨太,她就走了,听说是住到了客栈里。”/p
叶妩的心,略微往下沉。/p
顾轻舟明白她的心情,轻轻握住了她的手。/p
方悠然没有住到叶督军府,她开始避嫌了。/p
一旦方悠然避嫌,更加意味着,她即将要成为叶督军府的女主人。地位越高,越是要谨慎。/p
叶妩好似被人当头打了一棒。/p
“我想去看看六姨太。”叶妩道。/p
这个瞬间,她只能想到六姨太:唯一能成为她盟友的、督军府里还有分量的女人,就是六姨太了。/p
“去吧。”顾轻舟淡淡道。/p
她陪同叶妩,去了六姨太那边。/p
两处小楼临近,走几步就到了。/p
六姨太正在客厅的沙发上翻花样子,旁边坐了两个女佣,在替她做针线。/p
她的孩子快要出生了,她要准备好小衣裳鞋袜。/p
她的面容落在台灯温暖的光芒里,安详又静谧,眼神也有种宁静。/p
方悠然的到来,没有引起她内心深处的涟漪。/p
叶妩原本的坏心情,再次降落几分。/p
“三x,司太太?”六姨太微笑,起身让她们坐。/p
女佣们退了下去,另有佣人给她们换了茶。/p
“你还好吧?”顾轻舟问六姨太,“孩子最近如何?”/p
叶妩坐下之后,竟然不说话了,只得顾轻舟开口。/p
可怜顾轻舟虽然擅长妇科,却没生过孩子。她不能用大夫的口吻询问六姨太,怕不吉利;却又不知母亲该用什么口吻。/p
故而,她的问题显得苍白。/p
“挺好的。”六姨太摸了摸自己的肚皮,似乎也没什么特别想说的。/p
她在克制自己对这个孩子的感情。/p
这孩子是叶督军的,跟她的关系不大。也许将来,她连教养他的资格都没有。从前的大户人家,小妾便是如此。/p
大家都尴尬。/p
随便说了几句,顾轻舟就拉着叶妩走了。/p
叶妩浑浑噩噩的,问顾轻舟:“今晚打牌好吗?”/p
顾轻舟道:“好。”/p
她把叶妩带到了自己家里。/p
卓莫止就住在附近,在临街的米铺上面安了家。/p
他白天上课,夜里无所事事,就粘着程渝。/p
叶妩来了,四个人支撑牌桌。/p
卓莫止不怎么插话,只是安静打牌,程渝的话是最多的。/p
“我还是那句话,管好自己。旁人的决定,你哪里做得了主?”程渝道,“再说了,只有你父亲管你的份,你还有资格管他?”/p
“我”叶妩张口结舌。/p
顾轻舟在桌子底下踢了程渝一脚。/p
“改变总是让人短时间内无所适从。”顾轻舟道,“往好处想,倒也不错。”/p
她的话,叶妩听得进去。/p
“嗯,我尽可能往好处想。”叶妩道。/p
她玩了一夜,翌日睡了一整天。到了黄昏时才醒,醒过来想到了方悠然,就没了昨天那种郁结。/p
人的情绪,不管好与坏,都有时限。/p
一旦过了时限,坏情绪自己就会慢慢淡去,不留痕迹。/p
秋风萧杀,一转眼秋意渐浓。/p
下了两场雨,夜里就冷得吓人。早起时,顾轻舟穿了小袄,仍是被扑面的凉风吹得面颊生疼。/p
“真冷!”她感叹道。/p
时间已经到了九月下旬。/p
这个时候的太原府,的确开始冷了。她还记得,去年的时候,十月份就下雪了。/p
司行霈回平城,也有好些日子了。/p
他几乎是每天一封电报。/p
电报的内容却不空洞,详细汇报了他的日常,让顾轻舟甜蜜又好笑。/p
终于到了九月二十六,司行霈回到了太原府。/p
一进门,他就紧紧拥抱了她。/p
他的军装坚硬冰凉,他的面颊却是滚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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