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了十月中旬,镇上的铺面和住宅人家便点上了炉子。/p
一大早,太阳刚刚露出半个笑脸,风从曙色中袭来,冷飕飕的,直灌脖颈。朱子韬和陆得祥急匆匆坐着马车去了集村,沈先生带话过来,说有要事商量。/p
沈牧融昨晚说好一同去,今早起来身子有些不适,女人的那个来了。没办法,去集村的事自然作罢。喝过姜糖水,因没什么打紧的事,到现在还睡着。西药房有依格盯着。要是往日,每日早早的便过去。有时懒的回来,和依格搭个伴,在西药房过夜是常有的事。/p
此刻,以近晌午,铺子里显得清清静静,依格坐在炉子边歇息,端详着炉膛里窜上的火苗发神,惊奇那火旺的就像浇上了油似的。这和那些烧蜂窝煤的地方一比,炊煮取暖的大方,一个天上,一个地下。/p
小的时候,常听父亲念叨,人在选择居住的环境时,首要考虑的是烧火煮饭和冬日取暖的便利。江南的气候阴冷湿重实在让人发愁,而北方的天气又太干燥,风大、寒冷、滴水成冰。就说京城取暖煮饭派用的蜂窝煤,住所的冷清,连烹饪的饭食都觉得缺少些味道;别说面对严冬的降临,手操袖口,鼻涕一把冷的捉襟见肘。白水镇的人倒是有福气,大块的煤炭往炉灶里一填,熊熊的火势,屋子温暖如春。即便是紫禁城的万岁爷与嫔妃和王府的大臣们,也不见得有这么活的滋润。/p
一个镇子的人烧煤如同乡下人的烧柴火,说是花钱挂炭,让人笑话。在矿上干活的人,都有配给的炭,够烧。这要是搁在缺煤少柴的地方看,这样的烧煤实乃人生之一大奢求,还不得眼热死人了。/p
最早的煤挖出来,由人背着,人走多远,炭走多远。以后有了运力,用驴驮,车马拉,驴走多远,炭走多远。再后来,满沟跑的骆驼,运输承载的多,炭,一不小心走进了草原深处。稀缺的如宝贝,为王公贵族带来了温暖,比牛粪燃烧旺得多。直到有一天,蒸汽机车的发明,有了火车,铺了铁轨,官的垄断出现,顺着轨道,炭走的更远。至天津港口,装船,往南,往东,一个千年的古镇自从有了煤,资源的被索取愈演愈烈。/p
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,而现实的境况,岂止是一方,而是一省一国。如今,一国的还不够,又多了一国。对资源的侵吞,迟早是灾难。照此走下去,不是养,而是废。到时,一方人再讨生活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。罪孽。/p
快到晌午时,沈牧融拖着懒懒的身子过来了。一进门,看到依格对着火炉发呆的样子,问:“有心事。”/p
依格挪了挪身子,说:“没有,在看火。着的多欢,旺的就像天边的火烧云。”脸上的得意掠过,若有所思。“打小就没有经过这么随心所欲的烧煤,实在是一种奢侈。有点过。”/p
“这有啥,我们这儿的人都是这么烧的。”沈牧融伸手烤了烤火,搬了把椅子坐下,说:“打个比喻,如果这个地方什么都缺,唯一不缺的就是炭,随意烧。”说完,孩子似的笑了。/p
依格说:“人类的败笔就是过度而无节制对物的粗放。没有从精致的角度认知,或者制造产品,就像煤,挖出来,一烧了之。”/p
沈牧融说:“这也就是靠山吃山,靠水吃水的便利。”/p
依格转了话题,问,“今儿个怎么没去集村?”/p
沈牧融说:“事来了,路上不方便。朱先生和得祥去了。再说,这粮栈生意做与不做,还得由他们拿主意为好。虽说家父想把这个家交给我,生意上的事,想想简单,做起来还是麻烦。”/p
“宋时一位高僧曾有一诗句说的好:若无闲事挂心头,便是人间好时节。”依格说。/p
沈牧融喟然一叹,“人争一口气,会弄出很大的动静;佛争一炷香,让天底下的人没了信仰。出家人讲禅悟的境界不同,对年月的理解就不同。”/p
围着炉子,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,看着炉火升腾尽情的燃烧。/p
自西药房开业至今,已过一月有余,像今天这样的冷清还是没有改观,索性关门盘点,落得一日清闲。西药于民众的认知远不如中药的源远,让生意有所起色还得慢慢地来。/p
依格起身,说:“我们今天是喝茶,还是喝咖啡?”/p
沈牧融说:“有些日子没喝咖啡了,不说还好,一说,这胃里的咖啡虫就要被勾出来了。”/p
咖啡是培训结业时教官临别送的。依格说:“云南产的,算不上地道。与进口的咖啡比起来,还是有些差别。”/p
白水镇的人是不喝咖啡的。这个东西很少有人见过,别说喝了。要说有人喝过的话,也是教堂那边来自异域的布道者。/p
一杯咖啡的地道,煮的手法分外重要,还有心情和环境。整个煮咖啡的过程都是围着炉子进行的。香气十足,味道久远。/p
沈牧融端起咖啡闻了闻,抿了一小口,表现出一个深情的满足,说:“今天的咖啡煮的很特别,浓浓的,喝起来回味无穷。”/p
依格说:“没生意的时候,围着炉子说说话,喝喝咖啡也挺好。”嘴上这么说,心底却觉得有点苦。/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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