民国墟烟- 第六十三章 陈家仪的心事(1/2)

“好雨知时节”，说的是春雨。秋雨，也应有一个时节，而边城的秋雨就没这么好的盼头了，尤以加了些个元素。节气，有劫一说。雨，也的讲究一个时候。/p

雨，一直落个不停。天沉的厉害，云层愈加厚重。到了后半晌，雨骤然间大了起来，仿佛要把天扣下来似的，大雨如注。/p

院子的水越积越深。东西小院的水又不断的聚集，像溃了堤的坝，汹涌而至。在这样持续下去，水漫“金山”的后果就不可避免。/p

陈家仪走出屋门，立于檐下，望着如注的雨水，一脸愁疑。这样的雨，好像从来就不曾有过。心底的虚弱，不免紧张起来。朝着西屋喊了一声，“得秀，出来一下。”乍一听，连声音都有些变调，或者说发抖。/p

陆得秀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，急忙忙推门出来，问母亲：“啥事，一惊一乍的。”此前，她刚烧了水，又在屋里洗了个热水澡，身心的舒展还没有散去，换了衣服想着自己的事。炕间摊开的《红楼梦》才跳过几页，这是第二次阅读。一汪池水，媚在自然的一帘刘海，不料，母亲却在唤她。/p

陈家仪说：“这雨下的，你也不急。”话里隐含些埋怨的语气。/p

陆得秀说：“有啥急的，老天爷的事，急也没用。”瞅了眼天，补充道：“不就是一场雨吗，又不是山洪暴发，急的哪门子闲事。”/p

陈家仪说：“这雨来的悬乎，都快进屋了。”/p

陆得秀低头一看，倒吃了一惊，可不是吗，长这么大，还没见过院子里积下这么深的水。抬起头，一脸的无助，说：“那咋办？”/p

这时，顾先生推门出来，站在屋前，隔着雨帘喊：“陈先生，有事要我帮忙吗？”/p

雨的喧闹，如河狂奔，滚屋落地。庭院里好像只有一种声音，从天而降，一泄春秋。雨，庭院里追逐的王者，无束无拘。/p

陈家仪的声音弱了许多，说：“你看这雨，满院子都是，流都流不出去。”/p

顾先生说：“我来看看。”说着，走向二门口的出水道边。到了跟前，弯腰一瞧，水道的出口淤积些杂草，大概是从房顶上冲刷下来的。回头说了声：“是房上的草把下水道的口堵了。”起身寻了根木棍儿，把草挑开，水打着漩涡，起泡儿顿时泻的快了些。/p

站在堂屋的门口，看着哗哗的雨幕，“这院子没个男人还真不行。”陈家仪心语。/p

这时，陆得秀顺着屋檐跳了过去，倚在窗前像个恋人似的，陪在顾先生的身边，瞅着下水道出口的水流出神。心，行走于天地雨间。/p

天空的云层开始裂变，在东南方向，这种裂变惊天动地，如早春的冰河，显得更加猛烈些。黑白相柔，奇异玄幻。突然间，从云的开缝中跃出两条龙，黑色，翻云覆雨，自由驰骋，若隐若现。数分钟后，便隐入云端。/p

陈家仪看的惊呆了，久久没有回过神来，直到龙的消失。以前只以为是传说，今天一睹龙颜，且真真切切。龙，并非只是虚构在壁上的一团图腾。/p

顾先生瞧着陈家仪的神态，问看什么；陈家仪仰着头说，看龙。顾先生一怔，顿觉身后有人推了一把，三步并着两步，沿着东屋的檐下，踏着石阶，即便是一脚落空，踩进水里，也顾不得那许多。跑了一个弧线，直奔北屋。在陈家仪身边，顺着手指，向东南方向的天空寻去，满以为能逮个正着，但还是迟了一步，眼睛只捕捉到龙的一个尾巴。过后一回味，心生疑虑，是龙吗？怎么臆想都觉得像是县城四合院贤者闲养的一缸黛色金鱼。人的临近，一摇，鱼不是潜入缸底，就是隐入荷叶之中。听老年人说古，龙的现世，不会超过一个甲子年。不知真假。俯仰之间，陆得秀也跟着凑过来，不紧不慢，人云亦云似的。天上的龙，固然没有看到，听母亲说，还是很兴奋的。/p

龙的出现，流源于一个民族的情结。虚拟一个图腾，也不具象，各取一物的象征。有九子，从大到小排序：囚牛、睚眦、嘲凤、蒲牢、狻猊、赑屃、狴犴、饕餮、螭吻，对龙的好恶，是随着帝王的龙椅松动而变化着，朝走龙走，且演绎于社会万象之间。/p

雨，开始收敛，由注而缓。从屋檐上落下，如珠，一串一串的。/p

陈老太太拄着拐棍儿出来，不知什么时候，倚在堂屋门前的一边，对着天空说：“下吧，下着就没事了。”/p

陈家仪不解。/p

陈老太太说：“河水那么急，是个人还过的来吗？等水退去，再急的性子，心也没那么躁了。这雨，及时，来的火候。”/p

陈老太太的话，像一本民间预言，俯首偶得。让时间一印证，恰似卯榫，看着就严磕。/p

还有一则，比较经典。概括起来四个字，“乱朝罔世”音罔，还是亡，或是王，因是口语，又是拾得话，不好断定，但肯定与王莽和八王之乱等历史篡位说辞无关。既便有，也是改良了的。什么意思，陈老太太没有说，也没有人指问，一问，显得自己太浅。说这话，比较早，扳着指头过一下，也有十几年的光景。时间一长，构成了民间公共的方言俗语。一张口，你看着吧，可要乱朝罔世呢。脱口而出又幸灾乐祸，仿佛自个儿就是一个社会预言家。/p

何为乱朝罔世？一个社会的缺章少法。做人做事没了样，走了形，又自以为是。/p

有时回头一想，市井之言的张弛，是对庙堂执政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