墨白风月- 第120章 风波起（一）(2/3)

夜还很长，白淼有足够的时间为朱颜解释，好在她今晚有多余的耐心。/p

“你得站在凤宫的对立面，展现出你的恨与怨，才有可能得白刈青睐，我以为这是显而易见的事。”/p

朱颜有些惭愧的垂头。/p

“殿下，白刈与晋国公府的恩怨我曾听闻，可咱们凤宫与晋国公府……殿下舍下晋国公府，却保全裴家，当真不是舍本逐末吗？”/p

“何为本，何为末？”白淼收起桌案上的书卷，放到角落上，“朱颜，你可有想过，鸣珂帝将凤宫一分为三，目的是什么？”/p

“属下愚钝。”/p

此刻，就连旁边一向心不在焉的红玉也认真起来。/p

白淼执笔，蘸墨，挥毫，在宣纸上写下洋洋洒洒的四个字。/p

分权制衡。/p

“裴家在暗处，不露踪迹，司暗杀之事，同时收集两国情报。晋国公府是明面上的掌权者，手上还握着鸣珂帝钦赐的兵符。凤宫其实是最为弱小的，没有人人皆知的身份，顶着一个皇后的虚名，手中却没有一兵一卒，甚至是自保的能力。”/p

也许是忆起息悯的死，白淼的眉目间冷了许多。/p

“而如今我要做的事，是将分开的权利收回来，只有握在自己手上的东西，才是真正拥有的。”/p

朱颜神色复杂，仍然不甘心的出言相劝。/p

“可是…殿下，晋国公是开国功臣，张大人也并无过错，若突然发难，往后恐遭诟病啊。”/p

白淼冷眼看她，她被吓得打了个哆嗦。/p

“无过错？母后被害时，他手握兵符却一兵不发，难道不是不忠的大错吗？”/p

她的心结果然在此。/p

朱颜还想再劝，这一次反而是红玉冲她摇了摇头。/p

白淼正在气头上，且只要是有关息悯的事，她很难冷静处理，现在再多言，无疑是自己往刀刃上撞。/p

白淼看着两人眉来眼去，无声争论，无奈的叹了口气。/p

“你们俩啊，罢了罢了，都早些休息去吧，朱颜只消顾好白泽，晋国公府的事，无需你插手。”/p

“遵命。”朱颜行礼告退。/p

悬镜阁里只剩白淼与红玉两人。/p

阁门开启又关闭，一些湖上的风露进来，带着潮湿清冷的空气。/p

红玉琢磨着朱颜应该走远了，笑嘻嘻的凑到白淼面前。/p

“殿下，朱颜姐姐都有自己的事做，那我呢？”/p

白淼趁势用笔在她凑过来的额头上画了一个圈，红玉立马惊得大叫起来，险些惊动门外的侍卫。/p

白淼拉着她，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。/p

“你什么也不用做，就乖乖的待在凤宫里，伴我左右便好。”/p

这些年以来，先是走了芜菁，后来朱颜也走了，白淼不苟言笑，红玉一人待在这偌大的凤宫中，没有同龄人相伴玩耍，其实很无趣。/p

她有时会羡慕离开的芜菁的朱颜，外面的世界如此精彩，哪怕是阴谋杀伐，她也渴望去体会一番，可目之所急，始终只有凤宫的墙和瓦，红廊与绿湖。/p

被囚在这一方天地中的人，曾望着天上的飞鸟，渴望宫外的生活。/p

但红玉始终没有对白淼说自己想出宫的事，或者说，是不舍得。/p

每夜推开悬镜阁的门，便看见一张桌案，几盏烛灯，和一个孤单清冷的背影，她便生出不舍。/p

自息悯薨逝，裴家隐退，效忠凤宫的人便越来越少，白淼能够信任的人更是屈指可数。/p

在这样亲信紧缺的时候，白淼始终不愿放红玉出宫，不难想象是为什么。/p

红玉知道，看似无所不能的殿下，害怕这夜寒且长的凤宫，害怕湖里息悯的冤魂，害怕孤独，害怕无人相伴。/p

她并不像大家看起来那么坚强，只是把自己的弱点藏在了这堆满书卷的悬镜阁中。/p

红玉红了眼眶。/p

她小心翼翼的凑到白淼身边，用鬓边的碎发在白淼肩上蹭了蹭。/p

“我会一直陪着殿下的。”她说。/p

白淼很感动，但即使感动，也只能不动声色。/p

她尽量温柔的推开红玉，坐的端庄笔直。/p

“看看你，跟花猫似的，还不去洗洗。”/p

红玉冲她吐了吐舌头。/p

“殿下也不看看这是谁画上去的，殿下的墨宝，我得留着，将来没准能卖个好价钱呢。”/p

白淼看着她得意洋洋的样子笑出了声，伸手戳了戳面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的额头。/p

“‘墨宝’留在你脸上，你便要将自个贱卖出去吗？还不快去洗了，成何体统。”/p

“那殿下等等我，我一会儿就过来。”/p

“不必了，时辰不早了，早些歇下吧。”/p

红玉仔细去看白淼的神色，直觉告诉她，白淼只是想支开她，或许另有要事。/p

故红玉没有再争辩，乖乖退下。/p

月上中天，凤宫中一片寂静，偶有风过湖面，掀起涟漪阵阵。/p

白淼面前摆着数卷竹简，是古时之物，但历代主人都十分爱惜，看上去并不陈旧。/p

竹简上刀刻的文字太难辨认，她渐渐觉得眼睛酸涩，于是闭上眼歇息片刻。/p

门外传来脚步声，很轻，也很不均匀。/p

她睁开眼睛，看向紧闭的阁门。/p

几乎同一时刻，门外传来男子低沉浑厚的声音。/p

“殿下，人已带到了。”/p

白淼沉默了一会儿，才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