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娘亲死在我父皇手中，当时她又怀了个孩子已有五个月身孕，中了故人问之后体质更虚，父皇，用一把三叉戟剥开了她的肚子，听说是个女孩，那本是我的妹妹，五公主。”宇文钰烨说话间轻轻淡淡，沈玥璃听着却不能动弹，是怎么样丈夫才能亲手杀死自己未出生的孩子，还是以如此残忍的方式？/p
当年孔念安该是何等绝望，宇文钰烨又是何等愤怒发狂？到底是什么原因，能让皇帝下此毒手！/p
见她停步，宇文钰烨也停了下来，转过身看着沈玥璃，轻笑道：“你也觉得不可思议对吧？我也是。我母亲其实并不是什么贤良淑德的女子，她会武功，从小又被几个哥哥疼爱，受不得半点委屈，在后宫那种地方，她也从不低头，她总说，孔氏后人岂为他人让须眉？”/p
“宇文钰烨……”沈玥璃颤声，不忍再听。/p
宇文钰烨理了理沈玥璃让风雨吹湿的头发，笑意始终淡淡：“宇文钰枫的生母其实是个贵妃，而不是现在的皇后，伶妃生下宇文钰枫之后一直觊觎太子之位，我娘本无意与她相争，反正她也争不过不是？可是她却下毒害我，我娘一怒之下提了根棍子去了她宫里，我娘武功极好，把伶妃打得去了半条命，伶妃去向父皇告状，却被父皇软禁了起来，再后来她就病死了，皇后抱养了宇文钰枫，这么些年来，宇文钰枫也一直认皇后为母亲。他恨我，倒也不是没有源头，皇后从小就告诉他，我娘是杀了他生母的元凶。”/p
“你为什么不报仇？”/p
“报仇？杀了父皇吗？”宇文钰烨笑出声，连眼睛都弯了起来，拉过沈玥璃的手在掌心细细揉捏，“当年害死孔氏一族的人，除了我父皇，还有很多很多其他的人，若我要报仇，这天下的人，我要杀一半，而且当时晋都大军压境，孔氏一族已去，若是大周国皇帝突然驾崩，谁能稳定军心？”/p
“那后来呢？”/p
“后来的故事你都听过了，父皇杀尽孔族的人，却单单不敢动蛛网，我娘亲及母族家里的人皆去以后，我留守京中，接任蛛网少主，好在以前就跟着舅舅们去见得多，早就是定下来了的要接任的人选，接手的时候也并没有太过麻烦，我答应父皇永不争太子之位，做他的刽子手，成了这京中恶鬼，只是为了保住蛛网最后这一支人罢了，那是白族百年来的心血，不可断了传承。”/p
“你就不曾去问过，皇帝为什么要这么对孔族吗？”沈玥璃不解，以宇文钰烨的性格如何能忍得下这等血仇？/p
“问过的，孔族中出了内奸，投靠了晋都，皇帝又正好对孔族有除掉的心思，只是所有的事情都凑到了一起，所以把孔族斩草除根了。”宇文钰烨最后洒然一笑，并不是每一个凄惨的故事都有无辜的委屈。/p
沈玥璃靠进宇文钰烨怀里，手臂环在他腰间，并非是可怜宇文钰烨的遭遇，她只是觉得，世间所有的爱恨情仇，到最后原来都要用鲜血与生命来洗礼的，可是宇文钰烨，他连报仇都不能，这么些年来他一直隐忍，又岂会没有恨意在心头？/p
五年前，他真的失去了所有的人，却不得不依然尊高高在上的皇帝一声父皇，不得不为了他人的性命而退让，不得不为了所谓的天下和国家，放弃了他生而为人子的本性，他何尝不委屈？/p
现如今的他能笑着说起往事，神色安然，语调轻淡，好像那都只是别人的故事，而没有在他的心头一刀刀刻上，沈玥璃只想问一声他，这么多年来，可是苦得难以开口，所以一个字也不曾多说？/p
“沈玥璃，你看，我跟父皇之间，哪里有什么父子亲情在？”宇文钰烨拍了拍她肩头，依然笑说。/p
沈玥璃拥着宇文钰烨在雨水中站了很久，很久以后她才说：“你是不是已经厌倦了？”/p
“对，我早就厌了。”他吻了吻沈玥璃的发丝，“不过为了你，再撑个几十年也无妨。”/p
雨下得稀里哗啦，半点没有停下来的趋势，在很远的地方，有一把孤独的伞在雨中立了很久，伞下是一个眉目清秀的姑娘，她远远看着那一对拥立在雨中的璧人，眼中灼出滚烫的泪水。/p
她想起有一年也是这样，那男子曾经这样拥着另一个女子，在雨天里说着笑话，男子眉目舒展地看着那女子赤着脚踩着水泡，笑声串成一串似银铃作响，他也总是那般宠溺地看着，只担心她别要着凉。/p
如今时光过得好快，一转眼五年过去，那男子眉目未曾多变过，甚至连这场雨都似曾相识，只是那怀中的人却换了，到底有什么好的呢？沈玥璃，你到底有什么好？你会害死王爷，你会让害死很多人，你为什么不离开？/p
你为什么不死！/p
夏日城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，第二日便放晴，沈玥璃约了宏祈和胡膏在一处茶楼里坐下，开口便是：“我要你们在两日配出故人问的解药。”/p
关于皇后得病这件事，胡膏也是知道的，他虽已不在太医院里当职，但总有几个旧友，自然听说了，但看沈玥璃的神色极为认真，便觉得皇后这病是不是有蹊跷？/p
“沈小姐，故人问乃是国师一脉相传的毒药，两日内若要配出，只怕不易。”胡膏却不是故作推辞，只是这事儿的确棘手。/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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