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对不起叔父，对不起朝中官员，对不起东宫一派，更对不起你。”说到此，乐意着便对着我往地上跪去，我双手成拳，想将她拉起，可是理智告诉我，我不能，这是她乐意着欠他们的。/p
我将脸转过去，直视着乐意着：“逝者已逝，你欠他们的永远还不了，你的道歉，我不会接受，我想他们也不会接受，也不会原谅你。”/p
我声音有些沙哑，左眼下方的泪痣闪着光芒，代表着我此时的情绪。/p
“你口口声声说对不起他们，可你，那日对柳如林不还是下不去手。你所刺的地方离心脏差了三毫米，若说你是手误，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。七年来，你日日练这一刀，早已经养成了习惯，若非是下意识的偏离了三毫米，又怎会偏差？”这些话，我几乎是吼出来的。/p
我不懂，为何明大义，知礼节，重情义的表姐，竟会如何看淡我东宫一族的人。我不懂她，我不懂她为何在面对仇人时，仍是狠不下心的心情？我更气不过，我东宫一族的人，在表姐心中竟抵不过一外人。/p
乐意着左眼下的兰花带着泪水的星光，在夜间，那张清秀的脸显得分外伤心。/p
她也恨她自己，恨自己为何这么软弱？若说她不恨柳如林又怎么可能？步行百公里，不分昼夜，只为做一场不知可行不可行的交易。无数个昼夜，她也梦到因她而死去熟人。她也从柔弱变成了到如今可拿起刀剑不眨眼的乐意着，她也从只懂琴棋到如今双手布满老茁，她从不懂江湖事，到了分阁的阁主。期间多少困难，若不是有恨意坚持着，她又怎会撑到刺向柳如林一刀的那日。/p
她很恨柳如林，刻骨的恨意，可那日自从见着了柳如林，见着了柳如林他眉眼间的神情，见着了柳如林对她的思念，再那一刻，她所有的恨都转化成了软弱。/p
她自己的内心深处也一直在告诉着她爱了就是爱了，舍不去了。/p
她曾将柳如林看成一生的星光，自己最为信赖的人。这也就导致成了她下不去手，她狠不下心，她做不到亲手舍了自己的星光。/p
所以，当匕首刺进柳如林心口时，当柳如林明知她想杀他时，任是不动分毫，将她死死拥紧，生怕再弄丢了她时，她这些年，所有的恨意，通通瓦解，她其实还是和曾经一样软弱。当匕首刺进柳如林心口的那刻，她便知，她这辈子，怕是永远都杀不了柳如林。/p
我见着乐意着的神情，我明了，我将双手放下，眼中的泪水流出，我慢慢的走出监狱，乐意着伸出手，想拉住我，我却一把将乐意着推倒在地上，大声喊道：“滚。”/p
乐意着的选择，我不是早已经猜到了的吗？我不是从来都没有对她抱有希望的吗？可为何，当自己亲眼见着了这个结果时，我的心口还是很疼，而且疼的额外厉害。/p
我想，今天这事后，我对着乐意着再也唤不出表姐二字，我想我这双手，再也不会牵着乐意着了。/p
路过监狱门口时，那守门侍卫正拿着棉被，往乐意着牢中走去。我一把抢过这侍卫手中的棉被道：“不给，不许给她，按照你们前些时日那样对待她就好了。”/p
那侍卫见着我抢过棉被，一脸落魄的模样，很是恍惚，却又似乎觉得我这人本是阴晴不变，便没有追问，只道：“如往常一般对待那狱中的女子？”/p
我点了点头，便不再说话。/p
意着，轻歌，表姐，表妹，我一边笑一边哭，又从怀中拿出十年前，乐意着送给我的小虎娃娃，我笑颜如花，将这虎娃娃扔到路口的下水沟中，我望着路人一脚又一脚的践踏，嘴带笑意，却再也不会阻止。/p
十年前，父亲死后不久，我每逢深夜总是哭得不成样子。是乐意着，是表姐你，在夜间为我扎制小虎娃娃。是你对着我说：即使我没了父亲，但身为表姐的你会永远守在我身旁。你说：即使你不再我身旁，但这个小虎娃娃我只要守护好了，那它便是另一个你。/p
八年前，母亲用大火烧我，那日大火，红了半片天，东宫之中无一物幸存，可唯有我一直藏在怀中，用身子护着的虎娃娃没被烧到分毫。/p
我盯着自己左手臂上灼烧的伤痕，突然拿起乐意着刺柳如林心口的匕首，切去了这条疤痕。/p
我想，那便这样吧。/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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