祸起惊鸾- 五十四 世间繁笼终困我(1/2)

正是清晨，人间三月，芳菲散尽，卧于一片落红之中的女孩儿着一身青色衣衫，红绿相伴，在微光下自成一副画卷。可此情此景太过偏僻，到底是没能引得哪位文人雅客驻足其中，提笔弄墨，翩然入画。/p

山间嘤鸟婉转啼鸣，晨风中带着丝丝凉意，轻抚过苍白的脸颊似要将人唤醒一般。不多时细密的睫毛如同展开的折扇一般，微颤几下，露出方才被遮掩住的剪水明眸。/p

沈倾鸾坐起身来，愣愣地望向被绿荫遮住的天空，晨曦经由繁叶剪碎，斑驳地轻洒而下。/p

“我为何会在这里？”口中轻声一句呢喃，却显然是无人能够回应，沈倾鸾撑着地面缓缓起身，只觉身上好几处泛着酸疼。/p

宿于花间，浅色的衣裙也沾染上几丝污尘，起身时青丝若黑绸一般垂落在双肩直到腰际，别于发间的珠钗却不知落于何处。/p

沿着小道出了绿林，入眼的便是一方清亮澄澈的湖，水光潋滟，经风吹起浅浅的波澜，如同美人轻蹙的眉心一般。/p

忽而一阵琴音扬起，乘着清风悠悠而来，沈倾鸾迎着乐声寻去，便是如同误闯桃源仙境一般。/p

满园或是争相斗艳或是含羞待放的桃花开尽枝头，却是令人百看不厌，沈倾鸾想，若这世间真有神仙，此时她大约便是误入了天宫某位上仙精心侍弄的后花园中。/p

只是在这偌大的“花园”之中行了一炷香的时间，却只有自己一人欣赏这般遗世美景，未免孤寂。/p

一抹素白长衫落于园间，有一人支着手臂随意侧卧桃花树下，精巧玲珑的琉璃酒器仿佛盛着琼浆玉液，配以落花清幽的香气，使人沉醉。/p

沈倾鸾不禁停下脚步，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繁花，瞧着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，看他的乌发散落却不失杂乱，看他唇角微扬的笑意似风轻云淡。/p

好像这尘世间纷纷扰扰都与他无关一般，悠然自得，与世无争。/p

愣神间，男子缓缓抬眸，沈倾鸾对上那双幽深的眸子，只觉有一丝慌乱，旋即躲到树后。/p

男子却饶有兴致地起身盘坐，唇畔的笑意更深几分。/p

“既能入得此境，便是有缘之人，不如现身与在下闲聊几句，如何？”/p

沈倾鸾躲在桃花树后，听那声音好似一方上乘的美玉，温润柔和，又似一缕微风轻拂而过，悠然随意，又忍不住转头张望一眼。/p

谁知他手执琉璃玉杯，半透的杯身露出几许胭脂桃红，眉眼微挑，望见那经风吹起的一袂浅青，话语间半带笑意，“如若不现身，在下可就要差人请姑娘下山去了。”/p

沈倾鸾犹记自己是来找净明法师才入山洞，既解了机关，又掉到了这里，应是也与那位法师相关。/p

于是她自桃花树下而出，朝着男子略作一礼。/p

“小女子为寻人而来，未想叨扰，还望阁下莫怪。”这一路行来，除却自己，沈倾鸾并未看见其他行人，是以猜测这山应当为眼前人独有，不论自己为何而来，总得先道声歉。/p

然而她未曾想过表明身份，那男子便上下将她大量一眼，旋即道：“我认得你，你是沈家人。”/p

一个“沈家”出口，便是断定了她的身份，沈倾鸾心下一惊，抬眸时见他嘴角仍是含笑，更觉有几分猜不透。/p

“不知阁下如何得知？”人既已瞧出她的身份，再做隐瞒也是徒劳，沈倾鸾干脆大大方方地认下。/p

“我与沈家也算有几分渊源，认出你不是什么难事。”/p

四月末，饶是山间，也正是芳菲尽时，桃花林中粉瓣萧萧而落，似青女降得霜雪时染上了朱砂，洋洋洒洒，为林间铺上一层浅粉的锦缎。/p

男子轻轻拂落肩头的桃花，指尖收回时，无端一句感慨：“季节更替无可避免，就像凡尘的朝代更迭，人人都盼着改换天地，所以为yù_wàng所驱使。沈家自以为独树一帜，最后也不过节节败退，落到这般下场，沈崇当早已料到才是。”/p

“你认得家父？”沈倾鸾掩在袖袍之中的手微微收紧，心间已是不可自抑地跳动更快。/p

男子起身，带起身上的落花纷纷垂下，融入粉绸之中。“我与你父亲不算相熟，倒是太傅夫人时常会来。”/p

沈倾鸾觉得有几分不对，见他朝前走去，便也跟在其身后，略带猜测地问道：“你是净明法师？”/p

“正是在下。”/p

“可……”沈倾鸾望着他那披散身后长发，终究是欲言又止。/p

净明法师却似有所觉，手指挑来一束青丝，在眼前看了半晌，缓缓回她：“入得佛门，便算断念，剃不剃发又有多少区别？何况我在此处隐居八年，可没空去打理它。”/p

说话之间，已入了和之前相差无几的山洞，沈倾鸾瞧这四周山壁虽不算光滑平整，却也是它本来面貌，并无凿刻的那些人生百态。/p

“你要带我去何处？”沈倾鸾问他。/p

点燃一盏六角宫灯，提在手中照亮近前，净明法师未往四周张望一眼，只是一路走到深处。/p

直至第一个潦草刻就的人落入眼中，他才停下了脚步。/p

“仔细瞧瞧，此情此景，你应该没见过。”/p

沈倾鸾随之望去，粗略第一眼，竟觉得有几分熟悉。/p

“茗川楼？”沈倾鸾猜测问道。/p

“东有秦婳，西有临渠，北有忘木，南有茗川，此四处在皇都中最负盛名，家喻户晓。因此哪怕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