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盯着依旧昏睡的爷爷,轻声对爸爸说:“你别吵啊,小心俺爷听见。莫事莫事地,就给爷好好看病嘛。我……我能挣钱哩。”
说出这句话的时候,我心里不由自己想起了那无数个喝到昏死的夜晚,那无数个失眠后独自抽烟流泪到天亮的夜晚。现在想想这一切,再看着眼前的爷爷,我都觉得值!
我们一家人能围着热炕头,说说话有多幸福啊。只要爷爷好好的,爸爸、妈妈好好的,这个热炕头要比王志东那600万的房子舒服很多。
“家”字之所以像“冢”字,就是因为家如同人们的坟,就算你死了也愿意躺在这个地方!
对我来说,值得眷恋的家绝对不是华丽的家具,奢靡的装饰,而只是一个个熏得发黑的土炕,更或者仅仅是一个个已经磨的溜光的门把手……
爸爸见我怕爷爷被吵醒,苦笑了一下说:“你爷早就听不见了,他现在连人都认不清。有时候清醒,有时候糊涂,更多的时间就这么睡着。”爸爸看着爷爷安静的面孔,眯了两下眼睛接着说:“我一辈子干不了大事,挣不了大钱,莫能孝顺你爷。不过我有个能女子哩,你现在挣钱就算替我尽孝了。哎……你爷啊,一辈子莫享过福,现在快不成了,多亏有你,也算莫受啥罪。”
我听着听着,眼泪就哗哗地下来了。妈妈看见我哭,就对爸爸说:“你看这是啥话吗?娃刚回来,就说这弄啥吗?”妈妈瞪了爸爸一眼又转身对我说:“娃,到你屋睡去吧,你快睡,肯定乏了!”
坐了一天车确实有些累,我也想再去睡一会儿,于是起身打算去睡觉。临走又问爸爸妈妈:“你们啥时候睡呢?”
妈妈说:“我和你大不睡,你爷现在经常晚上起身,要吃哩、要喝哩、要拉哩,我和你大就在床头守着伺候,随便靠着眯一会儿就能成!”
爸爸也冲我说:“你快歇着去,我们都习惯了。你妈和我都一年多没睡过整齐觉了,衣服都莫脱过。莫事莫事,习惯了。”
爸爸、妈妈都是老实农民,大字都不认识几个,可他们都以这样言传身教的方式给我传承着如此伟大的美德。我受的那些委屈又算什么呢?
回到自己的厢房,钻进被窝,炕还热着。
心,也是热的……
第二天起了个大早,周围的一切都还是那么安静,在城市的那些夜晚,我简直就是睡在噪音里。
乡村的清晨,空气格外新鲜,泥土和花草树木的气味沁人心脾,偶尔传来的一两声牛叫,也觉得如婉音绕耳。
爸爸还是蜷缩在墙角一口一口地抽着烟,妈妈仍然里里外外地忙活着。印象中,只要不是下地干活儿的时候,每天起床我都会看见这个场景。这个曾经那么清晰、那么熟悉的场景现在对我来说却是如此的弥足珍贵。
我在千里之外朝思暮想,一夜夜流泪、一夜夜难眠就是想再感受一下这种无声的清晨,再次融入这熟悉的画面……
我问妈妈:“爷爷,醒了没?”
妈妈说:“你爷醒着哩,你快去看看,他还没见你哩。”
走进爷爷的厢房,他微弱地睁着眼睛。
我轻轻地说:“爷,是我。我回来了。”爷爷的双眼失神地看着我,没有任何反应。
我又摸了摸爷爷的手,大声说:“我回来了,你认识我吗?”
爷爷迟钝地转了下眼睛说:“你是谁家的女子?跑到我家干啥?”
看着已经失忆的爷爷,我呆呆地蹲在炕边,脑子里一片空白。现在他这样已经是我不能承受之痛了,要是有一天他走了,我该如何面对?
爸爸在一旁说:“娃,么事。人总会老地,谁都有这么一天。你爷有时候糊涂,有时候清醒。说不上他明儿就认识你了。”
简单洗漱之后,我对妈妈说:“妈,我想逛一逛去。”
妈妈说:“去吧去吧,你都好长时间没回来了,到处看看也好。”
走到屋后那颗大槐树下,围着树转了两圈儿。小时候在这里经常跳绳,踢肉球(猪膀胱做的气球),这棵树也算是我的朋友吧。
轻轻抚摸着树杆,粗糙的树皮难饰苍老,凋零的枝头守望着风月,满地的枯叶铺满了经年……
顺着坡往上爬,初中的时候经常和玩伴们来这里打猪草,采果子。那时候采了果子都舍不得吃,几个姐妹们拿出去卖几毛钱,然后开学后买一两本新的作业本。特别是我,一本田字格的作业本,先用铅笔轻轻地写在上面,写满了再用橡皮擦掉,反复使用,一个作业本用个一年半载是常事儿。老师也非常体谅我们,用铅笔轻轻地批阅作业,从来不用钢笔。一是因为他买不起钢笔和墨水儿,二是他知道好些学生连买作业本的开销都是一笔不小的负担。
正在坡上发呆,看见大军从梁上缓缓地走了过来。
看见是我,他先是一愣,然后问:“你咋也在哩?”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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