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身高七尺一寸,重二百四十斤。”
“左颈有四痣,呈方状,痣距一寸许······”
沉声念出白多黍的档桉,等那文士抬起头,白多黍却早已别过头,将衣襟往下拉了拉,露出脖颈处,那呈现类正方形的四颗痣。
“嗯······”
“个头倒是差不多,就是看着魁梧了些?”
“嘿,团里吃食足,荤腥也常有,吃的多了些······”
听着白多黍大方应对文士的问题,小奾儿脸上的茫然之色也散去些,张娥望向白多黍的目光中,更是隐隐带上了一抹崇拜。
——能在会认字儿的人面前对答如流,丝毫不见慌乱;
再加上端正的样貌,健壮的身段,对于寻常农户而言,这样的男人,已经足够被称之为‘伟岸丈夫’了······
“妻姓甚、名谁,何方人士?”
张娥正偷偷瞧着丈夫犯着花痴,突闻文士发出,只下意识娇羞的低下头;
待反应过来,又生怕丈夫被人抢走般,赶忙抬头上前。
“娥!”
“小女名张娥;”
“祖籍,齐郡临淄,东乡稷阳里······”
略带急迫,又稍有些不安的道出来历,便见那文士在一方木牍上写着什么,张娥不由深吸一口气,才将心中的紧张情绪稍散去些;
“子姓甚,名谁?”
到了这会儿,那文士也看出来了:白多黍,这是娶了个带拖油瓶的寡妇,便也索性不再问籍贯。
听闻此问,白多黍只赶忙将身子再一俯,抢夺功劳般快答道:“奾儿!”
话道出口,白多黍才后知后觉的缓过神来,直起身,回身望向张娥,略有些尴尬的嘿笑着挠了挠头。
“奾儿的姓,俺还没问细君······”
此言一出,张娥才刚平静下来的面容,顿时又有些局促了起来。
张娥的亡夫姓卫;
奾儿;
卫奾儿······
不!
张娥姓张!
奾儿;
张奾儿······
“奾儿的姓······”
一时间,张娥顿时陷入了一阵莫名其妙的天人之战当中。
在张娥心绪飞散,呼吸都急促起来的时候,白多黍那憨傻的笑容,映入了张娥的视野之中。
明明是憨态可掬,甚至带些孩子气的傻笑,但不知为何,就是那嘿嘿一声,便让张娥混乱无比的心绪,不知不觉间平静了下来;
有那么一瞬间,张娥犹豫了;
但看着白多黍怀中,女儿已经再也没有了先前局促,自顾自揪出白多黍挂在脖子上、细心藏在衣袍内的古玉,白多黍却没有流露出丝毫不悦,只笨拙的晃了晃女儿······
“白。”
张娥心里有了答桉,走上前,坚定地仰起头,看着眼前的七尺儿郎;
看着自己的丈夫:白多黍。
“姓白。”
“白奾儿。”
鼓起所有的勇气,直勾勾看着白多黍写满差异的目光,张娥深吸一口气,将下一句话,又强行咽回了肚中。
——小女,白张氏······
·
当日晚,安化城东街,便尽为一阵喜庆的氛围所充斥。
——这是安化城建成以来,城内举办的第一场婚宴;
席间菜肴不算太丰盛,但来的人却非常多,突出一个热闹;
听闻有喜事,安东郡守吕禄也没吝啬,遣人送来了两天浊酒,供与宴众人畅饮。
就这样,四座连在一起,中间还隔有矮墙的小院,六十来位屯耕团卒,以及二三十个同张娥一样,昨日刚抵达安化的团卒家属,便组成了这样一场简易,又无比温馨的婚宴。
没有后世人印象中的一拜天地、二拜高堂,也没有后世新时代的司仪,亦或是西方文化特有的证婚人。
就是这六十来个大汉,二三十位老幼,敞开肚子吃着、喝着,不时喧闹着、祝福着。
新娘子张娥,早已披上盖头,被接入白多黍的砖房内;
砖房外,则是张病己和白多黍老兄弟俩,一口一口灌着酒,又一句一句说着话。
“老伙计啊~”
“俺的姐,这便是有了着落;”
“往后,俺也该喊一声姐夫了~”
“嘿嘿······”
张病己满是唏嘘的话语声,惹得白多黍一阵嬉笑不止,最终却也没忘稍带严肃的侧过身,附耳低语道:“私下,喊俺姐夫;”
“团里,唤俺多黍、白什长,都成。”
听闻白多黍郑重其事的表示‘咱兄弟俩各论各的’,张病己面色一滞,而后便哈哈大笑起来。
见屯长如此高兴,左右院内的团卒们也护好起来,只片刻之后,又各自推杯换盏着,陷入了‘美酒’的香甜之中。
——在此之前,参与这场婚宴的百十来号人,起码有九成都从未曾喝过酒!
因为无论秦时,还是如今的汉室,酒类,都属于盐、铁一样的管制品;
非婚丧嫁娶,三人以上的聚饮,也无论前秦今汉,都是绝对意义上的‘违法犯罪’。
但和后世一样:禁止某物,往往并不会消灭某物,而是会哄抬此物的价格;
所以,过去这五十年的时间里,酒,几乎是有钱人,甚至是权贵才能享用的奢侈品。
而今天,离家许多年,来到安化也已有两年,始终不曾体会到‘享受’为何物的小伙子们,第一次品尝到了酒的滋味;
这种滋味,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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