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一粟紧闭的眼睛被那强烈的光刺到,忍不住皱眉,念经的声音更响了。
“少主?”高老二不明白项宝贵的意图。“夫人她还活着吗?”
项宝贵的眼珠子干涩的一轮,定在高老二脸上,仿佛没听懂他在说什么。什么夫人还活着?
高老二被他盯得后背凉飕飕,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。
土司也发觉不对劲,这项宝贵似乎有些疯了?直觉,直觉告诉他,此地很危险。
他悄悄拽了拽他的女人们,小声道:“我们退远点。”
事实不是“退远点”,他是拉着两个女人的小手,撒腿就跑,一边扭头催促后面的其他女人:“快、快!”
转眼工夫,他们逃出了行宫。
在他们身后,惊呼声随之响起,伴着笃笃木鱼声、嗡嗡梵经声,屋瓦掀起,树倒,梁塌……
高老二面无人色的冲出来,后背上一道深深的血口子。
“疯了,少主他疯了!”
高老二喃喃说了句,便一溜烟逃跑不见。
土司和女人孩子们吓得“啊”一声低呼,急忙继续往外撤向低处的梨花村,生怕疯子跑出来追杀他们。
就要跑到梨花村时,却听一声婴儿嘹亮的啼哭:“呜哇——!”
这声音穿透夜空,让听者发懵、发抖,不知道是惊喜,还是惊恐。
……
海一粟带着他的弟子们一瘸一拐、浑身是血地溜出土司的行宫,很快走远,消失在黑暗中。
随后,十几个地宫精卫也一瘸一拐、互相拖着,逃出行宫,彷徨的坐在梨花村外,看着行宫方向,心有余悸的喘息。
多年以后,始终没人弄明白,在那个疯狂又诡异的中秋夜,项宝贵和冷知秋的孩子,到底是因为佛兰真有奇效,还是因为“高僧”们念经文生效,抑或是因为项宝贵带着产妇上蹿下跳的杀人,生生把孩子给“甩”了出来?
……总之,孩子生出来了,差点砸地上、脸先着地……
……总之,项宝贵把孩子及时捞了起来,瞪着脏兮兮、皱巴巴的婴儿,以及血淋淋的脐带,以及血淋淋脐带另一头连着的娇妻。然后,他的眼睛突然就不红了,恢复了幽幽暗暗如九天星曜,温柔的微微眯起。
——
◆◆——3。我爱你,你爱我——◆◆
这一日,阳光甚好,秋色明朗,清风徐徐。
仿佛睡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的冷知秋醒了过来,发现自己依然睡在土司行宫的红木楼里,浑身轻松,手一摸,肚子里的圆球已经消失了。
“孩子!?”
她一骨碌坐起来,惊吓莫名。
“醒了?”
她急忙扭头看,是他!“夫君!?”
依然是长长的墨发,黑袍灰衿,宽松而随意,衬着颀长健美的肩背,宽展流畅的臂线,就连鬓角的短发、耳廓的形状,都是那么熟悉。
他坐在榻边,目视前方,默然不动,清醇略低沉的声音也是熟悉。“娘子,你终于醒了。”
听这话,冷知秋便有些心酸,挪过身子,挨着他的肩靠着,伸臂攀着他,小手在他背上轻轻揉着,愧疚万分。
“害你担心了,是不是?”
她不知道孩子有没有生出来,记忆里似乎是让周嫂去问黄大夫,保她或是孩子,总之要留一个“活的”给项宝贵。
现在,她还活着,这是不是意味着,黄大夫把孩子给弄没了?
尽管因为这猜测而难过得胸口发堵,脑子空白,但她还是忍住没提“孩子”二字。就当从来没有过吧,不能让项宝贵知道,不然他该伤心死。
更何况,她心里其实存了一丝侥幸的希望,也许,孩子平安生出来了呢?
项宝贵依然直视前方,哼了一声,微微转身,将她抱进怀里。
“知道为夫担心,你还偷偷跑掉,害我找得好苦。”
说着伸手摸索她的小脸,从眉到眼,再到小巧而挺直的鼻,最后顺手把她嘴上粘住的一绺发丝拨开。
冷知秋起先还觉得他是在宠溺她,安抚她,慢慢发觉不对劲,怎么他一直不看她?他那直直的目光,仿佛……仿佛失明了?!
“夫君?”她抖着手去他眼前晃了晃。
项宝贵依然在轻抚她的脸颊,眼睛一眨不眨。“知秋,你这脸还是像嫩豆腐一般。”
“啊?”冷知秋皱眉惊讶的张大小嘴,圆圆的,无法接受这个认知。“夫君,你……你看不见了吗?”
项宝贵搂紧她,抚着她背上的发丝,平静万分的道:“谁叫你让我伤心的?为夫心眼小,又有心病,经不起吓的。这段日子,我也想明白了,脚长在你身上,你什么时候想离开我,就随时会离开。唉,不求别的,就求你一件事,留个孩子给我吧,万一哪天你又要离开,好歹有个孩子陪我孤独终老。”
门打开,周嫂抱着襁褓进来,在项宝贵的目光下自觉闭嘴,又退了出去。
真的看不见了?这么严重的后果……冷知秋背对着门,不知道有人来过。她浑身都打摆子了,瑟瑟的,再听到他提孩子,眼泪吧嗒吧嗒控制不住,慌忙拿手堵住嘴。
好一会儿才道:“夫君,对不起,我以后不离开你,也一定会想办法给你生个孩子出来。不过,我中过毒,黄大夫说我以后可能怀不上孩子,不知道木子虚大夫有没有法子?若我以后不能生养,也不会离开你的,我就厚着脸皮做你项家的媳妇,大不了,我们多认养一些义子。”<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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