狩猎邪神计划书- 第105章 门徒（一）(2/3)

程澜衣挤过一个又一个看热闹的人。/p

她太矮了，只能看到头顶伫立的钟楼。/p

烈日刺得她的眼睛睁不开，她突然开始畏惧阳光起来。/p

当她好不容易挤出人群的时候，母亲便躺在钟楼巨大的阴影下。/p

红色的血染红肮脏的积水。/p

“也许我们只是弱者，但也可以用另一种方式抗争。”/p

程澜衣紧握着手中的剪子。/p

“你知道陈姑的故事吗？”/p

母亲那天晚上跟她说：/p

“她帮助了所有人，却被所有人抛弃，最后她选择跳下钟楼，用死亡的血花诅咒这永不安宁的街道。”/p

刀尖剧烈颤抖。/p

“这是一条罪恶的街，人们从未学会任何教训，只会重复同样的错误。”/p

她有一个冲动，想要亲手刺穿自己的心脏，好终结这无尽的噩梦。/p

她没有失声痛哭，也没有去认领母亲的尸体，只是怎么挤进来，便如何挤回去。/p

程澜衣一直奔回了永宁街最深的地方。/p

她跪在墙角，丢下剪刀，手臂紧紧按着斑驳的砖，露出刻骨的血痕，终于流下痛楚的眼泪。/p

“死的人是你母亲？”/p

程澜衣没有回答。/p

“你恨陈家吗？”/p

“恨。”/p

“你想复仇吗？”/p

“恨！”/p

“天道永恒，却有诸多不公，唯有红月阴晴圆缺。”/p

“我恨！”/p

程澜衣哭了很久，才慢慢抬起头，看着地上延伸的男人的影子。/p

“起来吧。等你想通的时候，我会来找你。”/p

她转身看到一个披着黑色斗篷，戴着饕餮面具的男人。/p

“我已经想通了，我想复仇。”程澜衣拦在他的身前。/p

“你没有，你没有做好准备。”男人平静地说，“你远没有做好准备。”/p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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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来，程澜衣在雨中埋葬了母亲，把墓碑立在了父亲的身旁。/p

陈宝亮老爷出于愧疚，差人抬了棺材和墓碑，父母才最终得以像个人的样子下葬。/p

日子依旧得过，程澜衣答应过母亲，无论如何都要好好照顾弟弟。/p

可她心中却恨他，恨他出生，所以父亲才会被打死。/p

也因为他，家里才会陷入绝境，母亲因此而离开她。/p

白天，程澜衣到织女坊领了活干，老织女体恤她，也向老板娘允许她回家里织布，好能够照顾好她年幼的弟弟。/p

工钱很微薄，但是却也能勉强养活自己和弟弟，她就像母亲一样照顾他。/p

她恨他，但他却一点也不知道，织布的时候，小祯喜欢抓她的头发绕手指玩。/p

每到这个时候，她对小祯的厌恶便与日俱增。/p

她会没来由地责备他，惩罚他去倒水，去拿东西，而弟弟也总是整得一团糟。/p

有的时候，弟弟拿针线会被刺伤手指，有的时候，还会弄翻整个碗里的水。/p

最要命的是，小祯小的时候喜欢躺在脏兮兮的地面上，从客厅蹭到卧室，然后他的衣服脏兮兮的，每次都得洗。/p

不过，每当责骂他的时候，他从来也没有怨言，老是笑哈哈的，跟个傻小子似的。/p

还有的时候，看到小祯像小狗一样在地上打滚，程澜衣也会感觉到莫名的轻松，就如同苦日子总有一天会走上尽头。/p

慢慢地，她也不再要求弟弟去干那些倒水拿针的活。/p

后来有一天，小祯偷偷拿了姐姐的针线，想要自己织毛衣，可是却把姐姐辛辛苦苦织到一半的毛衣给弄坏了。/p

程澜衣很生气，弟弟只是委屈地说：/p

“我想……我只是想为姐姐做些什么。”/p

看着小祯眼泪汪汪的样子，她无法忍心责骂他。/p

“针线是女孩家干的活，你一个男子汉，织什么衣服？”/p

“可是，这样姐姐就不会那么累了。”/p

“……”/p

程澜衣不知道该怎么哄自己的弟弟听话。/p

她试图回想起当年母亲对她的样子，伸出一根手指，轻轻点在小祯的鼻尖，说：/p

“你还小，这不是你应该干的事。”/p

“我明明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啊！我也可以保护姐姐的，你看我的胳膊！”/p

“但在我眼里，你永远是孩子，小祯。”/p

程澜衣不由自主，嘴里说着母亲当年对她说过的，一模一样的话。/p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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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月过去了，程澜衣找到了一份工厂里做帮工的活。/p

都听织女姐妹们说，那些洋厂子里的活儿来钱快，许多姐妹都转行到织布厂里去了。/p

她希望能让自己和小祯过上体面的生活，也开始在闲下来时候，跟着姐妹一起到市区里去，找找那些山羊胡子的大老板。/p

而她运气还不错，周末的时候，有的厂子缺人，洋老板同意程澜衣在双休日的时候来擦洗机器。/p

一天可以挣到40个铜元——也只有周末有这待遇，可以说相当不错了，能够买好多份馒头呢。/p

第一次领到工资那天，她特地买了一份肉馅的包子，排了老长的队。/p

回到家里的时候，她惊讶地看到，小祯正坐在小板凳上，自顾自地学习怎么编布鞋，也不知道他是跟街坊哪个老头学的。/p

那天晚上，程澜衣和小祯坐在狭窄的小窗下，边吃着肉包子，边看着窗外有限的星空。/p

浩瀚的银河上，红月冉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