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宫锦字录- 第二十四章 背叛(1/2)

双齿磕磕绊绊，姜云几度濒临惊呼。然而明燎神情太冷，硬生生把她的冲动逼了回去。/p

她的猜测堪称离奇，甚至悖逆，但若事实当真如此……那一应疑惑皆能解释，明燎的勃然之怒，也不再值得惊异。/p

她深吸一口气，喉颈之间起起伏伏。/p

酝酿得万般言辞，却久久无法言语，姜云把犹豫写在面上，写得明明白白。/p

明燎低嗤：“猜到了？”/p

他仍如往日一般，轻描淡写地赞道：“太子妃果然聪明。”/p

而姜云心如刀割。/p

“难怪。”姜云深深一叹，“难怪谢迟筠知道成越的身份，却不知殿下亲自去了江南。”/p

这是供词之中最大的疑点，也是因此，姜云在皇帝问起之时，坦言与明燎曾有前缘，却隐瞒了与成越的寥寥几面。/p

她想，她知道明燎性情大变的原因了。/p

对江南官场之恶疾，皇帝早有所料。他安排一个惊才绝艳的小解元，正是为了深入民间，明察暗访，给其后的惊世之谏设局铺路。/p

太子明燎亲赴江南，却隐瞒了真实身份，如此，他能做的，与成越和临鹰卫没有区别。/p

甚至后者经验丰富，于此一道，他们远比明燎精通。/p

安排一个太子作用不深，除非……皇帝对他并不信任。/p

明燎查的才是舞弊案，而成越剑指东宫太子。/p

他是皇帝安排在太子身边的奇间。/p

太子殿下的母族身涉重罪，等同谋反，皇帝自然而然地将目光转向最为器重的长子，怀疑他与此案有关。/p

贺家的谋逆……是濒临绝境之时的不得已，他们野心极盛，胆魄却未必充盈。/p

堪为谋反的大罪，论及主谋，更可能是明燎。/p

只是成越殿试饮血，当庭死谏，将朝野目光引到江南，取信于天下苍生，也骗了满朝文武。/p

他牺牲性命，隐瞒明燎的行踪，只为杜绝皇帝发难。/p

帝王的心腹之人，绝不能擅自行事，成越此举等同背叛。/p

就算证实明燎的清白，勾结天子近卫，仍然是大罪一件。/p

成越不死，天下大乱……若不以热血偿还天恩，东宫与紫宸殿只能越走越远。/p

姜云倾杯过喉，笑得寥落也萧索。杯中只是清茶而已，竟仿佛也有三分灼烫，如同烈酒一般，烧赤了满腔壮怀。/p

明燎也缓缓斟一杯茶，并没有侧身看她，但他言谈之中意有所指，显然不可能与她无关。/p

“姜云，你应该知道，有些事，只能是秘密。”/p

如同威胁的话，从他口中说出来，竟仿佛多了几分坦然。/p

此一言已然不复深威，将她死死笼罩的凛然和压抑，竟就这样倏忽而散。/p

喜怒无常的太子殿下，竟将这一句话说出了千种温柔，为她的妻子抚平心绪。/p

他使一切重归寂静。/p

尽管心意难宁，但姜云却忽然多出一分苦中作乐的意趣——也或许是自嘲。/p

明燎的温情往往冰冷，他最擅长玩弄人心，总有办法使人方寸大乱。/p

太子殿下，总能找准对手的命脉，一击制敌，毫不犹豫。/p

他时常拿她练手。/p

姜云心底最柔软的一片缱绻，在明燎眼中，或许就如猎物一般。/p

然而，当他不再故作深情，决心警告、威胁他的妻子，冷淡的言辞之中，却只剩下宽容与提醒，以及一丝几不可查的克制。/p

姜云心中清楚，明燎的告诫绝无他意。/p

他们正面对着同一个对手，所以，他们暂且不必针锋相对。/p

她把心思埋在茶器之中，任目光漫无目的地到处游散，似是在观赏一壶清澈。/p

“原来如此。”/p

明燎不愿听，也不希望她把所思所想宣之于口，姜云自然不会任性。/p

但她却没能制住气息，终究溢出一声轻叹。/p

“成越既然是……朝野上下轻言大局，却反倒歪打正着，稀里糊涂地撞上真相。”/p

仿佛意在舒缓凝气，姜云竟然说出一句戏言：“虽然他们的反应，着实太慢了些。”/p

明燎冷笑：“纵然其中庸人更多，但也并非痴傻之辈。天下事，偶尔也能被他们看出几分。”/p

他的讥讽太过明显，而姜云默然无话。/p

她有心安慰，但明燎不愿接受，就仍然无济于事。/p

毕竟涉及尊长，姜云不能言明，而明燎的回应，堪称一个装傻充愣。/p

若在往常，见到这样的太子，她或许会调侃一番，只是今日……实在不是玩乐之时。/p

此刻的明燎，极似方才的她。/p

纵然眼底写满讥意，但冰冷的深眸中，却隐藏着一丝渺茫的自嘲，真真假假地陷入黑光。/p

他已将答案告诉了她。/p

即使身在东宫，身在最熟悉的地方，他的戒备仍然不散。/p

姜云推开杯盏，伸手按住食案。/p

扶着圆润的边沿，手上借得几分力，稳重雍容的太子妃，张扬又放肆地一倾身，直直倒在太子殿下的怀抱之间。/p

明燎毫无反应，仿如无知无觉。/p

他知道，姜云这样的人不会邀宠，更不会挑在这种时候。/p

而事实也正如明燎所想。/p

他的妻子攀着他的肩袖，慢慢地将一点朱唇探到他眼前。/p

姜云微微侧过身，依偎在明燎耳畔，低语如风：“殿下心中清楚，往事已了，今日天地一新，无人能够与您匹敌。”/