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宫锦字录- 第七十章 藏拙(1/2)

皇帝的神情与方才无异，看不出满意与否。/p

邻近的亲王、宫妃却再一次凛了心。/p

这样的态度仿佛昭示着一个理所当然。结果本该如此，太子的地位不容质疑。/p

借大射之礼，助明燎立威，君恩似海，谁敢质疑。/p

惟有姜云的目光始终追随明燎。/p

他沉稳，冷厉，箭无虚发。/p

星藏锐芒之中，击破天风白云，明燎的四箭一气呵成，不见瞬息犹豫。/p

她想起了一件从未说与旁人的事。/p

当明燎回到皇帝面前，平静而威严的眼神唤回姜云的思绪，她不曾与旁人齐声道贺，只恬静地笑了笑，等着他走向自己身边。/p

他还是这般模样。/p

大礼照常举行，明燎忽然笑出声：“胜败已然分明，太子妃以何物做赌？”/p

方才那一句戏言，他这就还了回来。/p

姜云狡黠一笑：“我自然赌殿下一骑绝尘，技惊四座，群臣拜服。如此看来，是我胜了，殿下可要给些奖赏？”/p

明燎轻嗤：“油嘴滑舌。”/p

两人的声音很低，他们又独列一班，自成一体，除了近在咫尺的皇帝之外，没有人发觉太子和太子妃竟在这般场合开起来玩笑。/p

皇帝也只淡淡瞥了一眼，仿佛无事发生的样子。/p

帝王的威仪、气魄和胸襟，由此可见一斑。/p

姜云暗暗感慨，这就是大雍的天子。/p

千载礼仪之邦，却有一个不重规矩的帝王。/p

小至夫妻闲话，大及领射礼法，皇帝对他们的纵容和放任足以震惊天下。/p

不说后一句前无古人。/p

皇帝不在乎他们的行为举止，也不在乎祖宗规矩，只要能为他所用，无事不可改，无法不可变。/p

他需要以今日情景扰乱朝堂的视线，扰乱有心人的阵脚，就毫不吝啬宽容，任明燎尽情放肆。/p

太子和太子妃，也只是他手中一步棋而已。/p

姜云一心二用，并未因此放松对场中的关注。/p

几位长辈王公依次射出四箭，脱靶之人自行罚酒，众人贴耳谈笑，循着往日习惯说了一些场面话，逐渐恢复了平淡和从容。/p

然而在接下来这位年轻亲王起身之时，气氛似乎凝滞了一瞬间。/p

明燎扬唇轻笑：“来了。”/p

这两字更淡更浅，连姜云也听不真切。/p

襄王明澜。/p

在座之人恍然察觉到，太子领射所隐含的另一重深意。/p

至此刻为止，除了皇帝端坐高台，其余诸事与往日大射也似无异。/p

太子居尊，诸王为长，往日大射也是这般仪程。/p

在皇帝亲射之后，太子掀开大比序幕，待明氏皇族的长辈亮了相，他的对手就会登场。/p

此一代人之中，只有襄王能与太子争锋。然而今日他们无由竞争，太子已然不在大比之列。/p

天堑，鸿沟。/p

席间看不清高阶之上，但姜云站在此处，却也辨不出襄王的心。然而只看那一道挺拔坚定的身影，襄王的神色就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他人脑海。/p

温润君子，文雅端方，明澜进退皆有风度，即使在如今的境况之下，他也不失为一位知礼知敬的儿子、弟弟。/p

他始终如此。/p

姜云微微扬了扬头，试图用余光观察明燎。明燎察觉到她的举动，轻抬下颌，示意姜云不要分心。/p

“此处视野极好，太子妃不妨多看一看。”/p

他竟如同欣赏一般。/p

姜云失笑，顺着明燎之意放平了心。过了片刻，她又稍稍垂下眼，遮住一双似叹似笑的弯眸。/p

说其他人揣测上意，她不也做了一样的事？/p

太子殿下的一身淡然和坦然，旁人非但得不到，也着实学不来。/p

襄王的箭也利也疾，弯弓刹那，明澜浑身气势陡然一变。/p

利芒如电，直取靶心，席间静了一息，而后群情振奋。/p

这是继明燎之后，第二个箭如连星的人。/p

在座者勤习君子六艺，能中四箭之人不少，但有此等把握和底气的却数不出几个。/p

“看清了？”明燎含笑看向姜云，“今日瑾之未至，若无意外，他就是此次大比中，最为出彩的那一人。”/p

姜云感慨道：“襄王殿下温文尔雅，但也身手不凡。”/p

这般说着，她又仰着脑袋轻声问道：“往日胜者是谁？”/p

这是个颇为危险的问题，东宫和襄王府的种种争斗，哪里能摆到明面上来。/p

然而明燎却笑出了声。/p

也不止他，在另一边，皇帝闻言都摇了摇头，亲自为姜云解惑：“当然是贺将军。”/p

姜云失笑：“果然。”/p

她歪着头想了想，又道了一声“可惜”。/p

明燎扬唇道：“有失必有得，或许今日另有收获。”/p

“您是指……”姜云若有所思，想到明燎口中“意外”二字，她也挑了挑眉，“黎渥王子？”/p

明燎道：“须兰黎渥此来，适逢大射之礼，西戎尚武，他总不能当着满朝文武的面，藏拙卖俗，不露真艺。”/p

姜云再度叹道：“可惜。”/p

“您与襄王殿下势压群臣，是为理所应当之事。若贺将军在场，他就没有遮掩武艺的理由。”/p

明燎与明澜的射术实在高明，有他们这般自信的人本就不多，剩下那几位，或许还会选择退让，不与他们争头名。/p

尤其在太子离开赛场的情形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