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宫锦字录- 第五十二章 了结(1/2)

齐知泉讶然瞠目，积聚着明晃晃的意外。/p

深沉心境间明间晦，交迭变幻之中，渐渐凝成一片涌动风雨。/p

一个随意的举动，竟让这走过风霜的读书人心神大颤。/p

“多谢太子妃。”/p

他的眉眼起起伏伏，将一腔热烈化为汹涌。然而他的声音依然平静、依然沉着，这一副波澜不惊之姿态，仿若天边薄云一般，不骄不躁。/p

恍惚之间，姜云想到了谢闲楼风波之后，明燎说过的一句话。/p

“读书人最难利用，也最易驱使。”/p

她似有感慨，沉眉静心，就着清茶舒缓神态。/p

漫卷指尖云雾，卷得一室清香。/p

明燎只淡淡扫了一眼，就将全部心思放在姜云身上。/p

姜云也知他的目的，眼底盛着三分狡黠，主动开口为他解惑。/p

“闲话之时，无意之间提及此物，她便赠了一些予我。”/p

明燎意味深长地说道：“西戎王庭上品秘药，对于刀剑创伤素有奇效。太子妃通晓八方之事，眼界果然不凡。”/p

“杂学而已，哪里算是眼界。”姜云失笑，“跟在徐太傅身边，听了许多人间趣事。”/p

这般说着，她又摇了摇头：“其中大半不知真假，或是无从分辨。金颜公主赠礼之前，我尚以为，这只是夸大其词、哗众取宠的话本闲言。”/p

明燎轻笑：“太子妃这般心念，却也不无道理。谣传未必虚假，只是言过其实。倘若认真计较，就知谣言也有来历，从不会是空穴来风。”/p

明昭听出一分异样，却寻不到其中关键。不过他自觉不该明目张胆地打探太子之事，便笑着应了两人之言。/p

“这药是为天下奇珍，原在朝贡之列，但因实在太过难得，近年便以他物易之。经年消耗，十不存一，至如今，西戎王庭之中，应当也已不余多少。”/p

明燎道：“六年前，西戎名将须兰戊狄亡于旧伤。想必自那时起，多年积累，已然耗尽。”/p

平静的口吻之中隐有风雷，作为知情者，姜云没有错过明燎言中之锋利。/p

也不知明昭与齐知泉是否察觉，总之，两人都不曾作出反应。/p

但齐知泉的淡泊并不坦荡，他的视线几度游移，偏偏碍于礼法，不敢接近姿态从容的太子妃。/p

姜云微微一叹。/p

一丝凝重缓缓漫延，明昭也叹了叹，侧目看向齐知泉：“与寻常金疮药相比，此物之效用颇为奇异。不仅仅是疗伤上品，同样也能淡化疤痕。”/p

齐知泉，本是御笔钦点的探花郎。/p

金銮唱第何其风光，这丰神俊朗，清隽出尘的人，不知羡煞多少好儿郎。/p

以他的年岁，留下一道可怖的伤疤，难说日后不为所累。/p

明燎淡淡开口：“收下吧。”/p

“殿下……”齐知泉的声音之中，终于流露出苦涩与悲戚。/p

姜云与明昭都能看出，他的推辞，并不是因为一声“珍贵”。/p

大雍才子齐知泉，有愧于天下，更有愧于贺将军。/p

伤势早已好转，伤疤仍然深刻。他似乎有心留住这道伤口，仿佛惟有一片狰狞，才能拭净一身尘垢。/p

明燎低嗤一声，毫不避讳地揭开真相：“料你应该也有所悟，这一道伤，本就是孤刻意而为。”/p

齐知泉深深垂眸，一息之后，年少成名的探花郎肃容起身，转到下首，朝着明燎沉沉一拜。/p

“谢太子殿下。”/p

谢太子殿下。/p

明烛照耀，影影绰绰地晕出人影。姜云眼帘轻垂，避开那一袭慷慨白衣。/p

好似退避三分，躲开沉重一礼，就能保全一位读书人的尊严和风骨。/p

大雍的太子妃，不愿记住他的歉意。/p

明燎惯有的散漫渐渐收敛，眼底淡泊逐渐深沉。/p

三殿下明昭习惯隐忍，只是此刻，即便是他，也不由想说一声“何必”。/p

无论是齐知泉，太子妃，还是一人之下、万人之上的太子，置身此情此景，似都有些过分清醒。/p

清醒得凌厉坦白，刻骨诛心。/p

许多事，或许还是忘了好。/p

明燎始终不作回应，仿佛忘了眼前之人。但他的目光久久留在方寸之间，没有一丝一毫之回避。/p

似乎过了很久，似乎只有一瞬。/p

四人姿态不同，处境各异，却默契地收敛呼吸，平心静气，等待——刹那雷霆。/p

最终，仍是明燎打破沉寂。/p

也只有他，有资格打破一室深沉。/p

“起来吧。”/p

太子殿下言辞淡淡，却也萦满厚重杀机。/p

齐知泉应命起身，面色平静。/p

等待宣判的读书人，一身风骨从容坚毅。/p

有四个字，在旁人心中油然而生——百折不挠。/p

坐立之间，身形凛凛。无论是齐知泉，还是明昭和姜云，都没有露出任何心绪。/p

他们都知道，太子该说什么。/p

他们也想知道，太子会说什么。/p

明燎的声音，就在一片沉静之中缓缓传来。/p

“孤并非为了帮你，所以不必道谢。此中真相，你心中有数就好。”/p

三人齐齐抬眸，惊讶与释然连番起伏。/p

自是意料之外，也不在情理之中。/p

只是如此言辞、如此姿态，应在明燎身上，似乎才是理所当然。/p

太子明燎，一向是泱泱天下，最为坦诚的人。/p

在他们应声之前，明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