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宫锦字录- 第三十七章 风起(1/2)

听姜云如是一言，贺周反而愣了愣：“原来，你以为那是新伤？”/p

他难免微微摇头：“京城之中，没有人能伤到太子殿下。”/p

“那……”姜云似乎有些犹豫，却还是问出了口，“为何会拖上这么久？”/p

这时，就连一贯直爽的贺周，也陷入了寂寂沉默。/p

直到明燎开口。/p

“过去之事，不必深究，瑾之也不必放在心上。”/p

姜云微微颔首：“殿下向来沉稳，只要您自己心中有数，我们当然能够安心。”/p

这声音听着干脆利落，但明燎却也不曾错过那一丝微茫的消沉。/p

她应得干干脆脆，心中却也另有计较。/p

自误会开释之日起，她似乎就变了一些。/p

明燎缓声唤道：“太子妃。”/p

姜云慢慢抬起头。/p

明燎轻叹：“无妨。”/p

他仍在隐瞒，但姜云竟读出了一层安抚意味。/p

贺周的反应很不正常，明燎的伤，与贺家人必有关系——甚至，可能来自他的至亲。/p

曾经的贺老将军，或者，太子殿下的亲生母亲。/p

数百日连绵不休，这般附体陈伤……不像简单的刀剑遗痕。/p

能拖延如此之久，一定是某种毒物。/p

她稍稍侧着眼，遮住了一闪而过的惊怒。/p

当真可笑，当真荒唐。/p

倒是贺周看得更开，他颇为闲散地向后一仰，端着茶盏大口灌下，任唇边漫起一丝水痕，他竟然也不去收拾。/p

片刻之后，贺将军心满意足地叹了叹：“太子妃回到京城，往日无甚滋味的茶，竟也多了些许清润气息。两位方才感慨万千，我倒觉得，错失这一杯茶，才是当真可惜。”/p

将军府的茶，同样出自谢闲楼，是姜云见他有意，特意遣人送来的。/p

说来有趣，这茶添了果干和些许散碎花瓣，在京中贵胄眼中，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玩物罢了。贺周却觉得十分清爽，而且，明燎也颇为喜爱这般滋味。/p

兄弟二人在此事之上，竟然看不出半分不同。/p

姜云微微一笑，眉眼温和：“清泽百姓偏爱果茶，最初，只是迫于生计。”/p

见贺周似有好奇，她似感叹一般地解释道：“陈茶涩口，但若轻易弃之，却也太过可惜。于是有人想了法子，添了一些滋润的果子……不，大多也只是田间地头随意采来，发苦发涩的野果而已。”/p

不止贺周，明燎听得同样专注。/p

他们见过民生疾苦，但姜云所说的故事，却并非他们能够得知。/p

经年累月传下的调和之法，来源早已无从考证。无论其中蕴含着多少秘密，对后人来说，也不过是解渴之物。/p

姜云轻叹：“这是一处茶肆的老先生告诉我的，他说，许多不易入口的果子，经水一泡，就能解腻生津，也冲淡了茶水的涩。”/p

每每提到江南，太子妃就仿佛褪了盛装。/p

她是自缠绵的春风之中走出的人，她来自温柔清雅的江南水乡。/p

提到江南事，她只就是姜云而已。/p

哪怕言语之间惟有民间疾苦，有慈悲，有怜悯，但人人都能看出，这之中也有深深怀念。/p

她爱极了江南。/p

哪怕只是茶余饭后的闲言碎语，真伪难辨的往事传奇，在她眼里，都是故土人情。/p

贺周唇角微牵：“你不喜欢京城。”/p

姜云扬眉轻笑：“但我适合京城。”/p

意气凌霄的大将军目光微凝，而后洒然长笑，仿佛清啸，仿佛剑声。/p

贺周朗笑开颜，将整个身子沉入椅背之间：“得太子妃此言，我就放心了。”/p

明燎随意地扫了一眼：“瑾之何意？”/p

贺周低嗤一声，如同挑衅：“殿下既然有话要说，倒也不必假臣之口。太子妃眼明心慧，亦是从来不需旁人提醒，又何必非要多此一举？”/p

姜云扬眸失笑，正待反驳，却听贺周再度开口——/p

“来到京城，无论愿是不愿，所作所为，皆免不得一句伤人伤己。太子妃无惧最好，若你不愿涉足其中，反而才是步步杀机，无从挣扎。”/p

“开弓没有回头箭。”贺周的眼神暗了下去，“快意恩仇，自由自在，于京城而言太过奢侈。”/p

他第一次认真且郑重地看着姜云：“太子妃劝我安心离京，我却只能祝你，早日习惯京城。”/p

姜云眉目轻扬，驱散了一片沉与烈：“既然今朝无酒无菜，待来日，将军得胜凯旋，我与殿下，仍将以清茶相候，来为将军庆功。”/p

贺周将茶盏举到眼前，微微仰着头，就手一倾，清润涓流滚入喉中，卷着丝丝果碎，滋润一身忠肝义胆。/p

“来日再见。”/p

勇毅的大将军，竟果真是独自离开。/p

他自北疆归来，孑然一身，待到离京之时，也不过是一人一马。/p

贺周出发之前，不曾告知任何人，姜云与明燎，都是从聂易口中得知真相。/p

明燎难得一怔，又坦然笑了笑：“继续盯着将军府。”/p

既约定了再见之时，自然不必特意相送。/p

得胜，凯旋。/p

又过了整整十日，西戎王子须兰黎渥，向大雍皇帝郑重辞行。/p

金颜公主为人至孝，自请留在太后身边。/p

天子龙颜大悦，破例赐下居所，各类赏赐源源不断，流水一般地送入府中。/p

东宫和西戎王子渊源极深，使团离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