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既有缘至此，自当进去拜会。”
金蝉子穿过大殿，眼前的景象再次令他瞠目。
远处青山、薄雾、矮楼、飞鸟、走兽，云霞，每一处景象都极为和谐，说不出的朴素，又说不出的玄妙，仿佛是大道所在。
而近处，一株高万丈的红色菩提树，枝叶尽皆朝向东南，似有所指！
是了，大道东南起。
在那东南方向，竟立着一位道人。
这道人仿佛是大道本源，立在那里竟然毫不起眼，一开始金蝉子竟然都没有注意到这人。
可就是如此的不起眼，这里的一切玄奥都仿佛在以他为中心。
所有天地奥秘的答案仿佛都在道人的身上。
这道人立于书案前，手执黑色毛笔，正在宣纸上挥毫。
这朴素的动作下，无数灵气在画纸上肆意宣泄，刹那间，飞鸟，水鱼，走兽跃然纸上，活灵活现。
下一刻，这些飞鸟、水鱼、走兽便活了过来，一个个跳出画纸，在这九玄道场飞腾起来。
金蝉子仔细观察飞鸟走兽，这并不是幻术，也不是傀儡木偶，而是真的每一个都开了灵智！
成为有血有肉，有思想，有灵魂的生命！
这等化腐朽为神奇的神通手段，非圣人手段不可为！
“无中生有，化朽术！这是女娲娘娘才有的手段啊！”
“不对，女娲娘娘施展化朽术，尚且需要借助三光圣水和九天息壤，这道人神通更在娲娘娘之上啊！”
目睹这等神迹，金蝉子大为震怖：“吾师如来给此人提鞋都不配。”
待道人落笔，金蝉子才重重作揖道：
“贫僧拜见圣人。”
态度虔诚，恭敬万分。
叶九玄转过身来，望向金蝉子道：“你这和尚，不好好听如来小儿讲道，到我这道场作甚。”
金蝉子听到叶九玄一语道破他的身份来历，更加确信眼前之人是一尊圣人。
能来到圣人道场，真是莫大机缘。
金蝉子连忙回道：“小僧被一团红光带到此处。”
叶九玄道：“如此说来，能来此皆为有缘人。你可愿拜吾为师？”
听到叶九玄开口收徒，金蝉子先是大喜，能拜圣人为师，这是莫大的机缘，无上的荣幸。
下一秒，他却有些犹豫，这机缘虽然万分难得，但他毕竟是如来的二弟子，已经拜如来为师，又怎能改拜他人？
他心中的道义，公理不允许他这样做。
叶九玄似乎看穿了金蝉子的想法，淡淡说道：“你当初入佛门，初心为何？”
金蝉子沉思片刻，答：“小僧当年入佛门，为弘扬佛法，普度众生。”
叶九玄又问：“佛法真的能普度众生吗？”
“西土的佛、菩萨有问过众生需要普度吗？”
“如果众生不需要普度，你们可又问过众生真正需要什么吗？”
叶九玄一连三问，如洪钟大吕，一下子在金蝉子的脑海炸响！
他当场呆立，口中不停喃喃自语。
‘是啊！’
‘佛法真的能普度众生吗？’
‘众生真的需要被普度吗？’
‘我们问过众生真正需要什么吗？’
金蝉子在脑海一遍又一遍询问自己，他理所当然地认为众生皆苦，他理所当然地认为众生需要被普度，可从没有人真正去问过众生到底需要什么，冥冥之中，有一个答案，可是这个答案他不愿意承认，他只想逃避！
他跟随如来修行上万载，他曾经是如此坚信佛法无边，可面对信仰的坍塌，他退缩了，他反抗道：
“不！天定佛门大兴，待佛门大兴之日，便是普度众生之时。”
“呵。”
叶九玄嗤笑一声：“你这小和尚怎如此自欺欺人？佛门大兴是为了普度世人，还是为了自身气运？你心中难道没有答案？”
“佛门兴又如何？佛门亡又如何？西方佛、菩萨皆高坐莲台，高高在上，视众生如蝼蚁，又岂会真的普度世人？”
闻言，金蝉子从理智上竟然无法反驳，但是在情感上他却又不愿意相信。
他金蝉子也早已对佛门教义产生了疑惑，但是当这一刻来临，他还是不愿意接受，或者说他对于如来还抱有那么一丝希望。
叶九玄见状，也知道不能逼得太紧，否则只会引起金蝉子的反感。
反正，他已经认定金蝉子是自己的二徒弟，如今的金蝉子还太过年轻，等他入世历十世轮回劫难，就会知道，佛法根本拯救不了世人，更别提普度众生了！
真正能拯救世人的只有社会主义。
于是，他缓缓开口：“西方诸佛菩萨，皆是鄙陋，唯尔德馨。”
“金蝉子，你可答应我，当普度众生只是一场骗局，当佛法无力化解人间疾苦，你当为我二徒弟，随我修行！”
听到叶九玄的话，金蝉子从矛盾中清醒过来，此刻他已大汗淋漓，脊背皆湿。
他冲着叶九玄恭敬一拜：“若佛法无用，弟子愿拜圣人为师，潜心修行。”
“好！”
叶九玄微微一笑，重新拿起几案上的黑色毛笔，在崭新的宣纸上写下一行小字，待墨迹干后，他将宣纸折好，递给金蝉子。
“去吧，这纸上有你想要的答案。”
金蝉子虽然疑惑不解，仍接过宣纸，向着叶九玄一拜，便缓缓离开。
叶九玄望着金蝉子远去的背影，轻轻一笑：“这西游可越来越有意思了。”
……
……
灵山一间厢房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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