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大概知道外面发生了些什么，但他没有动。
他按照大胡子说的，就当是睡了一觉，天亮就好了……
不知过了多久，天终于亮了。
喊杀声早已结束，军营已经安静了大半夜。
但陈浮还是按照大胡子说的，等天亮了才‘醒来’。
他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大胡子，目露迷茫之色。
好像，有什么地方不对劲？
“咳咳……”
忽然，一声微弱的咳声吸引了陈浮的注意力。
“谁！”
陈浮豁然抬头，循声望去。
“小陈？是小陈吗？是小陈啊……”
说话之人，是那疤脸男子。
此刻，疤脸男子正靠坐在一颗树旁，腹部早已经被刨开。
他用沾满泥土的脏兮兮的双手捧住自己滑落出来的肠子，脑袋低垂。
“你活下来了啊……真是太好了。”
陈浮走向疤脸男。
他没有觉得恶心，只是，有种奇怪的情绪在心底滋生。
“真好啊，你活下来了……你还年轻，你活下来了，真好啊……”
疤脸男一直重复着，语气中有欣慰，有不甘，有释然……但唯独，没有嫉妒，没有愤恨。
他没有质问为什么陈浮能活下来，也没有质问陈浮是怎么活下来的。
“小陈啊，你还年轻，还没讨媳妇吧？真可怜，年纪轻轻……”
刀疤脸重复着自己昨天说过的话，他又说了一遍。
陈浮的心情越来越复杂。
“我活下来了。”
他回答了疤脸男。
疤脸男一顿，随后又说道：“活下来了啊，活下来好啊。小陈啊，你还没讨媳妇吧？我也没讨啊……你活下来了，以后回去了，可一定要讨媳妇啊……”
“好，我会的。”
疤脸男似乎笑了。
“讨媳妇好啊，小陈，你可一定要讨媳妇啊……我讨不到了，你多讨几个，帮我一起讨，帮大胡子一起讨……多讨几个，讨媳妇好啊……”
疤脸男又开始了重复。
陈浮转头看着满地的残肢断臂，情绪终于爆发了。
他大声的哭着，不断地擦着眼泪，哽咽道：“我会的，我会讨媳妇的！我会讨很多媳妇，很多很多媳妇！”
他终于，没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。
“你没讨媳妇吧？讨媳妇好啊，我也没讨，多讨几个啊，我讨不到了……”
疤脸男声音渐低，失去了声息。
陈浮嚎啕大哭。
他大哭着站起身来，右手伸掌斜指太阳穴，哭泣道：“我活下来了，我活下来了啊……”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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