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正端着自带的竹筒喝水,一眼都没往这边多瞧,悠然从容的模样仿佛一个局外人。
这般的自信让书先生心头的涟漪渐渐变成惊涛骇浪。
若她不是故弄玄虚,若盲文真的存在,他今日岂不是见证了一种新文字的面世。
在这充满历史意义的时刻,书先生一颗心热血澎湃起来,看向轮椅少女手中盲文书的目光也变得火热起来。
他好想要!
一盏茶的功夫后,阿兰放下了笔,将牛皮纸从盲文板中取出来。
白面书生迫不及待抢了去,瞧着上面那一排排的小洞,嗤笑一声。
他将牛皮纸拿给井甘,居高临下地嗤笑,“读读看,我写了什么。”
他坚信这两人只是来哗众取宠的,根本没有什么盲人读的盲文,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傲慢劲。
井甘根本不曾抬头看他,直接从他手里抽走牛皮纸,似乎看他一眼都嫌弃。
她闭上眼饶是认真地摸读起来,一字不差,全部对得上,睁开眼朝阿兰投去一个温柔而赞赏的目光。
“怎么,读出来了吗?要不要多给你点时间。”
白面书生说着唇角勾起戏谑的弧度,众人将或急切、或好奇、或戏谑的目光齐齐落在井甘身上。
井甘慢条斯理地开口,“这是一首诗,与这位书生的气质倒是十分相符。”
白面书生先是不悦,而后心头咯噔一下。
她知道是诗,她读出来的?
不会,世上哪儿有什么盲人读得字,肯定是她故意试探。
白面书生保持镇定,不让表情泄露情绪。
“别卖关子了,直接读吧。”
井甘瞧他迫不及待的样子,笑了笑,朗声读起来,
“相鼠有皮,人而无仪,人而无仪,不死何为?相鼠有齿,人而无止,人而无止,不死何俟?相鼠有体,人而无礼,人而无礼,胡不遄死?”
最后一个字落,现场一片寂静。
她还真读出来了,那些小洞当真是字?
所有人的目光顿时全部转向白面书生,急待确认他与那瞎眼少年说的是不是这首诗。
白面少年从井甘念出第一句便整个人像被冰雹打中般僵在了原地,浑身透着股寒意,一动没法动。
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她当真读出来了吗,一字不差!
世上真的有给盲人读得文字,她也真的会盲文?
不,肯定是她和那个少年中间搞了什么鬼,他们本就是一伙得!
看着所有人疑惑、询问的目光,白面书生紧张地咽了下口水,他该怎么回答,认……还是不认?
“大家都在等你的话呢?”井甘催促地道。
赵主簿到底比在场大多数年轻书生见多识广,一眼便瞧出白面少年的惊惶,心里不由一个咯噔。
“说呀——”
井甘又催促起来,这下把出神的白面书生拉回了神思,对上少女那张反击得逞的笑脸,书生精神一振。
井甘捕捉到他嘴角若有似无的冷笑,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,他怕是会耍赖。
井甘想堵住他开口,可不等她说出什么,一个莽撞又带着些嚣张的声音突然把两人的声音都截住了。
“怎么都聚在大厅里,是不是有什么好玩的,都让开让开,让我瞧瞧!”
就见一颗亮闪闪的光头在人群里挤着,很快从最后面挤到前面,瞧见台上的井甘,当即眼睛一亮,哎呀一声,大笑着两个跨步冲到台上来。
“呀,这不是酥云楼的花娘嘛——”
花娘两个字一出来,井甘顿时感觉到周围人看她的眼神变得嫌弃、轻慢起来,不少难听话传入了耳中,想听不见都难。
井甘恨不得敲爆面前这人的光头,他是不是和她有仇,每次遇到他都没好事。
众目睽睽下井甘压下冲他光亮亮的脑门挥上一拳的冲动,眼睛和嘴角皱起,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。
“哟,这不是逛花楼的和尚嘛——”
这人正是之前和萧千翎去酥云楼查案,遇到的那个fēng_liú公子,好像……叫韩凡。
他把井甘当成花娘,还问她多少钱一夜,被阿兰狠狠地压了手。
井甘学着他的语调和句式回了那么一句,韩凡不仅没有不快,反而像发现宝贝般眼睛更亮了,也不看场合,哈哈笑着便和井甘攀谈起来。
“你上次那一压,可害我在床上多躺了大半个月,这笔帐你准备怎么算?若是你愿意陪本公子去楼上喝几杯,本公子可以大发慈悲,一笔勾销,怎么样?”
井甘自胸膛里发出一声哼笑,拦住立马就要冲上去将他胖揍一顿的阿兰,开口道,“你和我算账,那你在这么多人面前说我是花娘,坏我名声,这账又怎么算?”
韩凡故作不知地调侃,“你不是花娘?那你怎么会在青楼里。”
他说话时弯下腰,脸与井甘持平,凑得很近,一张阴柔多情的脸非常符合他浪荡公子的形象。
井甘不躲不避,就那么瞧着他发浪,“你住海边的?管那么宽!”
韩凡脖子往后缩了缩,这姑娘怎么不像其他女子一样或脸红或羞愤,一点反应都没有。
他突然怀疑自己魅力是不是下降了?
一定是养伤这些日子瘦脱型了,都没吸引力了。
他这些心思要被井甘听到,肯定直接给他一个大白眼,大笑一声让他别自作多情了,她对没毛的大姑娘没兴趣。
“韩凡,我这有正事,别坏我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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