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管是燕老爷,还是远在甘露寺的普度大师,都以为燕绾知道过往的事情后,是只凭着一腔恨意支撑到现在的。
但实际上并不是那样的。
都说宽以待人,严以待己,她的小姑娘是真正将这句话当成人生格言去实现的。
如果当绾绾察觉到过往事情的一丁半点儿的线索时,她们就已经主动同她解释清楚了,那绾绾只会对此感觉到庆幸,而不会因为被欺骗就去怨恨哪一个人。
但是谁也没有跟她解释。
甚至都在试图继续欺瞒她。
所以原本一个好端端的家,才会变成如今这副七零八落的模样。
家不成家,亲不成亲。
好似没有一件事情是顺心的。
燕夫人拍开了燕老爷的手,连他递到面前的茶水都置之不理,自己抬手将被子往上拉了拉,人也往靠墙的那边床铺挪了挪,势必要与燕老爷拉开距离来。
“你只以为这样闷不吭声的吊着绾绾,能让她对你和重锦的恨更深,想叫她凭借这一腔恨意继续支撑下去。可你这样的不管不顾,只会叫绾绾对我们越来越失望,等到失望积攒到一定程度后,她就再也不想要我们这样的爹娘兄长了,你到底知不知道啊!”
她的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。
两只手锤在了燕老爷的肩膀上。
然而即便她已经说到这样的地步,也还是没能叫燕老爷改变心意。
燕老爷小心的将她抱在怀里,轻轻的抚摸着她的长发。
他何尝没有想到燕夫人设想的这些呢?
只是有些事情并不是短短两三句就能解释清楚的。
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。
也确实是按照最坏的打算去准备的。
三月早已经过去,四月也已经走到尽头,山间的桃花纷纷然然的落下,树下堆积的花瓣腐烂成泥,与枝头渐绿的枝丫仿佛是两个世界。
说好了要好好活下去的燕绾,果真就已经开始践行着自己的诺言。
先前与人说好的话,暂时都已经排到了更后面去。
她如今最重要的事情,就是遵循医嘱,按时吃药,好好活下去,活到尘埃落定的那一日,看清所有人的结局。
普度大师本是佛家高僧,不管是在京城,还是其他地方,都很有名气。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在佛家数一数二的人数,却在小小的锦官城一待就是十余年,几乎占据了他佛门生涯的三分之一的时光。
他还没有剃度出家的时候,就已经跟着名医学习医术,遁入空门后,更是一心钻研医术,才成了他人口中佛医双修的大人物。
本来他应该带着药箱,走遍五湖四海,哪里有人需要,就往哪里去。
可惜他虽已成僧,但还是被俗世的感情绊住了手脚。
虽然甘之如饴,但终究是落了下乘。
“绾绾如今气色看上去倒是比之前好了不少。”
燕绾在桃树下转身,风吹起花瓣落在她的眉间,她抬手擦去脸上沾染到的晨露,接过谢忱递过来的暖手炉,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番,才疑惑的道:“莫不是大和尚你眼花了?我现在的气色怎么能叫好呢?”
她这些日子因为旧时往事,一直都没能睡好觉。
月上中天,凉凉月辉洒满地的时候,她都还没有丝毫的睡意。
等到鸡鸣三更,院子里的下人陆陆续续活动开来,她的睡意才堪堪酝酿好。
如果她足够随行,那过着日夜颠倒的生活,也未必不可以。
偏偏她想要在其他人面前,做个正常人。
于是夜里不睡,白天猛喝浓茶。
循环往复,不过数天而已,眼眶下的黑眼圈就越来越深,整个人瞧上去也越发的没精打采的。
偏偏普度大师竟是说她现在气色好,也不知在他眼中,燕绾旧日里的气色到底有多差,才能叫他说出这样的话来。
“说好的出家人不打诳语,难不成大和尚又是在哄骗我?”
燕绾忍不住拉着谢忱的衣袖,想要叫他来评评理。
少女眉心一片花瓣,看上去倒是更像画卷里的菩萨了。
谢忱抬手捡去她眉心的花瓣,右手落回衣袖后,指尖下意识的捻了捻,单薄的花瓣顷刻间归于无迹,唯有指尖一点湿润仿佛还能证明它曾经存在过。
“许是普度大师能透过表象看到内里,他是瞧见你终于放下心里的担子,这才说你气色好的呢?”
这般说,似乎也有几分道理。
燕绾看向普度大师,没有说话,但眼神已经将她的意思表现的淋漓尽致。
普度大师眼眸低垂。
视线从谢忱的衣袖上一扫而过。
他念了声佛号,说:“碎叶城的药农来信,言说药材已经成熟,绾绾何时能抽出时间,与我往碎叶城走上一趟吧!”
有些药材,须得是积年累月的那种,才能见效。
但也有一些药材,讲究的就是现摘现用。
但凡有一丁半点儿的不新鲜,都是不行的。
他避开了之前的话题。
燕绾也没有追问的打算。
她抿着唇,忽然开口问道:“大和尚,你会做水陆道场吗?”
水陆道场是超度亡灵的法会。
但也不是所有的和尚都能做这样的法会。
普度大师顿了下,问她:“绾绾是要为谁做水陆道场?”
“总归不是为了我自己,”燕绾话音刚落,就被谢忱瞪了一眼,她连忙偏过头去,不去看谢忱明显带着控诉的眼神,“我有一位表哥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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