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这一说,我想起来了,你说的莫非上次绕梁而走,她就是不见子都,乃见狂且的那个不幸的女子?”我故作认真询问状。
“我有那么糟糕么?”他笑了。
“她知道你是谁么?”
“当然知道。”
“那你岂不亏了,夙夜在公,有女一人,日夜相思,伤如之何?”
“你说不是,我原不以为……却不想一日不见,如隔三月,男女之情,竟比想到的可怕到如此地步。”他叹气了,这天的他和平时的江玮当真差了很多。
“听兄弟一问,她也喜欢你么?”
他点点头,肯定地笑了。
“她与我说,维子之故,是我不能餐兮,而最近见她,也眼看着就瘦了。”
“怪不得近日与我诗来诗去,却是兄长那位好这一口。叔兮伯兮,倡予和女啊!”
“说得这么恶心。”他瞪了我一眼,我理所应当地点头接受了。
“那你将欲何为?”我开始决定正经起来,最后尽力一次,试图履行一次我的任务,以示自己对得起陈哥。
“岂不尔思……畏子不敢?”最后他似乎自己问自己,甚而是坚定地反问了出来,说完他便笑了,依在椅子上,满脸的轻松写意。
我没有再劝他,我和子玉从小长大,我对我的兄弟很清楚,他说了,便是我怎么劝都是废话了。我甚而没有再费什么口舌,还居然发出了邀请,“若事成,便来,子之还兮,我有嘉宾,鼓瑟吹笙!”
我没有完成任务,我甚而没有真正地做出一点努力。因为当时我就是觉得他是对的,也许是我错了,可是张凯和刘雯的幸福是我看在眼里的,他们现在还在襄阳幸福的生活,为什么他们不能成一对逍遥爱侣呢,而且或许这个对那个小郡主也是一种解脱吧,甚而两个他们最后可以去的地方都想好了:一个明孜,一个我老丈人家。既然如此,我为何要拆散这对,就让私奔来得更猛烈些吧。感觉自己最后想的话有些蹊跷,却不明所以(注3)。
回头,见了陈哥,没有说话,摇摇头,他有些愣了,看着我,良久,也摇摇头。
那边事情按下,回到我的生活中来。头几日是非常累的,赶上天气好,偷不得懒,每日早起练武,倒也像模像样。接下来,各家跑遍,腿上嘴上功夫也少不得的。每日多半回不了家,吃上午饭晚饭,这回来面对夫人,觐见母亲,这反省认识错误也是马虎不得的。
时间便这么过了,那几日我也只记得我做过什么,不知道做了什么了。
第四日早上,子玉来向我道别,他说,他可能到时不回来了。我说你还是回来吧,至少找我,我有办法把你们藏起来。他说藏那,我说当然藏山里,就是东边还是西边的关系。他想想,点了点头,最后他还与我相拥拍肩许久,颇有赴死告别之感,我想了没敢说,私奔也需这么庄重。我只说了:“回来,兄弟一定帮你!记得,兄弟说话了,有事回来!”
下面几日和头几日没有丝毫变化,只是这般忙慢慢也清闲下来了。要说太平日子当真不错,即便名臣良将却与街边闲汉一样过。
但说那天,我在家与夫人在厅中说话,忽然李真跑了进来,那天他也完全没了平时的从容和潇洒,手中紧紧攥着马鞭,倚在门口,满眼血丝,头发散乱地冲着我用手指着北面说:
“子玉下狱了,皇上要斩他!老师说只有你可能救他!快快快……”
那天,忽然下雨了。
那月,是初平元年的夏,可是似乎天下又要开始不安定起来了。
那年,我还是十八岁,江玮还是十九岁,李真还是十八岁,郭佩还是二十三岁。
注1:语出《诗经》,名字叫《草虫》,这几句话比较简单,原意是表现女子对心仪男子的思念,多被人引用作思念之意。“忧心忡忡”便出自这首诗。如果有兴趣,自己看诗经风部吧,后面几段都源自诗经,好像也都是风部的,有些稍作修改(其实是记得不清了,大学时看的,没有时间再去仔细研究了)。
注2:语出《诗经》中《野有死麇(jun一声,原字已经变成这个字了)》,这篇在历史上有争议,原因很可能是因为这首有些露骨,所以儒家拒绝承认它属于诗经。所以很可能你们查有些版本的诗经中会没有这篇。原文应是:野有死麇,白茅包之。有女怀春,吉士诱之。林有朴木敕(su第四声),野有死鹿。白茅纯束,有女如玉。舒而,脱脱兮!无感我巾兑第四声)兮!无使尨(第二声)也吠。其中舒而,脱脱兮,的意思是注意点,规矩些。但是因为本身字义在秦汉后已经和现代有些像了(我想这就是为什么那些卫道士们一定要删这篇的原因),所以在这里自然也可以随大家所想,作者笑注。下面的诗经就不一一注明了,因为我选用的诗字面都比较简单。
注三,看得觉得眼熟的可以翻一翻高尔基的《海燕》(好像是,我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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