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相恶之药可知晓?”郁墨言又问。
“元参恶干姜,巴戟恶雷丸,狗脊恶败酱。”采苓信心十足。
“很好。孺子可教也。”郁墨言俊朗的脸上挂着春风般和煦的笑容。
“师父,夜深了。您这是要去哪儿?”采苓问。
“你肚子咕咕叫了。为师去给你端包子来。”郁墨言快步消失在长廊的尽头。
采苓抱膝坐在檐下,望着夜空中一伦圆饼似的明月,露出久违的笑容。
早前两位宫女的言谈不经意间又来扰乱了平静的思绪,让她倏忽一下便想到了滇王。
是两月前的除夕,太医局里的医官们早早归了乡,偌大的殿宇中除了郁墨言和她便只有几位家住长安的医正。
午后,郁墨言应邀出席宫内的庆祝活动,她百无聊赖下,便戴好了面纱到前厅去与韩医正下棋。
赢了两局,第三局时她去倒了杯茶,再回来瞧见棋局有变。
她深知是韩医正输不起背着她调整了棋局,她很想嚷他两句,可是如今扮着哑女,到底不敢轻举妄动,只暗自下定决心就算是一局死棋,她也要想尽办法让它起死回生。
滇王独自进入主殿内,两人都紧紧盯着棋盘,未注意到有人闯入。
直到她走了一步妙棋,滇王拍手道:“好!”
两人错愕地抬起头来,见到穿着朝服的锦衣王爷正注视着棋盘,笑道:“你们继续啊。”
“参见殿下。”韩医正已机敏的单膝跪地拱手行礼。
她却当场愣住,直到韩医正替她解释:“这位是太医令郁大人的徒弟,自幼跟在郁大人身边,大人进宫后念其孤苦无依,又是聋哑之人便将她也带进宫。她脑子不太好,失了礼数,请殿下恕罪。”情急之下,他朝采苓使了个眼色。
你脑子才不好!采苓心道,却是屈膝行礼如仪。
“都起来吧。”滇王笑道,“宴席之中,本王忽觉头晕,又怕传太医惊扰了太皇太后,便到此处来走一趟。”
“下官这就为殿下把脉。”韩医正连忙摆出一副专业的姿态。
滇**炯的目光却只留在她身上:“既是郁墨言的爱徒,自得了几分她师父的真传。就让她提本王看看吧。”滇王如是回复韩医正。
“可是……”韩医正欲言又止。
“有何可是?”滇王有些不耐。
“殿下有所不知,这宋医女只能看……妇人之症。”韩医正嗫嚅。
“无妨。”滇往倒是笑了,“本王的身体与妇人也无多大的区别。”
韩医正抚着胸口,差点喷出一口血来。
采苓躲在面纱之下,也是稳了许久才保持住不笑。
韩医正无奈之下又给她使了个眼色,正此时,滇王已经挽起袖子,将光洁的手腕放在她跟前桌案上。
她悄悄按了按微微颤抖的一只手,才将之抬起来,手指轻柔地覆在他脉搏跳动的地方,她虽紧紧盯着他的手腕,眼角余光却能清晰看见他的目光是一刻也没离开过她,情急之下,她忍不住咳了一声,瞥眼看他,剑眉星目,目光炯炯。
她连忙瞥过眼来,这时候,他也将目光移向她的手指,看了片刻。
她感觉手抖个不停,连忙停了诊脉,拿过纸笔正要胡乱开个强身健体的方子。
“哈哈哈……”滇王朗声道:“本王出来走了一趟,忽觉头清目明,不治而愈了。”
说罢,起身便走,她还来不及反应,他便只给她留了个清俊的背影。
当初不敢相认,连半个字也未说。
今夜月华如练,满目星辰,她抱膝坐在一地清冷里,举头轻声道:“王爷。多谢你……”
千里之外,云南滇王府内,春风拂面,桃花杏花开了满树。
“皇叔恐怕早就知晓此人并非是她,竟瞒到最后?”主位上,皇帝眼神冰冷。
“当初可是刑部侍郎亲自押解的人,连陛下的心腹都看不出来,臣愚昧,自然也被蒙在了鼓里。”滇王悠闲地喝了口茶。
皇帝薄唇轻轻勾起,笑意却不抵眼中:“明明一开始就知道,偏偏等了一年。皇叔留给她的时间果然充分,如今即便是朕布下天罗地网怕是也难将之找到。”
“原来陛下也明白事到如今已是一年的光阴。”滇王收起笑容,“一年之中,陛下可来过一封书函?千秋节、太皇太后的寿辰、中秋、除夕,陛下可有过半点赦免她的意思?若非听说人病重将死,陛下还会想起这世间还有一个她吗?”
大殿之中,两人剑拔弩张,两两向望,静默无声。
片刻后,皇帝问:“皇叔可知她如今身在何处?”
“臣不知。”
“皇叔竟决意至此?”皇帝面色一凛。
“臣犹记得几年前东喜楼中,圆嘟嘟的女孩子手持一把折扇,坐在小桌边,听曲子吃花生米,一杯接一杯饮酒。臣问她身为女子为何不守妇道要当众醉酒,她拍了拍桌案,朗声道:喝不喝?要喝就坐下,不喝就请便。”
“这样的人,陛下让她委身为奴,向嫔妃们端茶送水,磕头如仪,陛下可曾心疼过她半分?”
皇帝双眉蹙在一处,久久不语。
滇王劝道:“放她走吧。她那样的人应该策马红尘里,本就不属于深宫之中。”
皇帝冷然瞧了他片刻,倏得起身,从其身旁掠过,只留下一句:“朕绝不会放手。”
许多日后,未央宫中,又有一批宫女到岁数了,将会被放出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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