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妆- 第413章 朱砂(2/2)

荀贵妃折腾了半晌，确实有些口渴，便端起茶盏吃茶。/p

孰料，一口热茶尚未落肚，殿外忽地传来一道语声：/p

“后的娘娘驾到——”/p

极尖利的声线，瞬间斫碎了这寂寂雪夜。/p

荀贵妃手一抖，热茶直洒半幅裙子，她亦不觉得烫。/p

“哗啷啷”，大风忽起，檐下宫灯不住晃动，灯穗子胡乱拍打着，一时间，廊下烛影摇红、廊外银蛇狂舞，直乱了整片天地。/p

“来得可真迟呢。”/p

充嫔低低一笑，展袖起身，回眸看向荀贵妃，淡声道：“皇后娘娘来了，贵妃怎不起身相迎？”/p

荀贵妃浑浑噩噩地，连茶盏也忘了搁下，就这么捧着站了起来。/p

那一刹，她仿佛与景仁宫、与眼前大雪，与灯火下幽立的枯木，隔作了两处。/p

所有一切皆化为水中倒影，破碎而凌乱，虽看在眼中，却不及脑海。/p

最先抵达的，反倒是声音。/p

极细密的脚步声，轻巧、迅捷，还有种奇怪的韵律，好似那走路的人正列队齐行。/p

紧接着，是灯笼火把发出的“噼啦”声。/p

这声音伴随着连片的光，很快便充塞她整个的视野。/p

也就在这个瞬间，眼前世界开始变得真切起来。/p

荀贵妃瞪大眼睛，怔望着门外庭院/p

按等着衣、形容整肃的宫女与内侍，鱼贯而来，未几时，便将偌大的院子挤得满满当当。/p

没有人说话。/p

甚至连喘息声亦已消隐。/p

灯火通明的院子里，他们呼出的热气蒸腾着、飘散着，白茫茫望不到头。/p

荀贵妃甚至疑心那雪落不到地，半空里就要被这暖气化去了。/p

“见过皇后。”/p

熟悉的语声滑过耳畔。/p

荀贵妃仿似被什么刺了一下，身子颤了几颤，旋即屈身行礼：“妾……妾给皇后请安。”/p

她并不能确定那是否她的声音。/p

她甚至生出一丝期望，期望那是另一个长相与她相似的女子在说话，而她不过是台下的看客，只待曲终人散。/p

院子里很静。/p

皇后既未说话，更未现身。/p

就像是她根本没来。/p

充嫔低垂的眉眼间，浮起了几许哀切。/p

“果然是不成的呢。”/p

她叹道，拍了拍衣袖，直身而起，两眼平视前方，启唇问：“来者何人？”/p

回答她的，是一道干净有力的女声：/p

“撤剑！”/p

那绝非皇后语声。/p

亦不是充嫔所知的任何一个宫人的声音。/p

然而，这声音却又如此地顺理成章，仿佛在这样的雪夜、这样箭在弦上的时刻，就该有这样一个声音出现。/p

嫔笑唇角微弯，执剑在手，笑问：“尊驾说的，可是此剑？”/p

这一次回答她的，是“喀哒”一声机括之声。/p

充嫔一愣。/p

尚未待她作出反应，人群忽尔如水四散，现出当中一个着蓝衣、系黛裙、作末等宫人打扮的女子。/p

女子双手平举，紧握着一样古怪的铁器，黑洞洞的器口，正对着充嫔。/p

充嫔神情一变，旋即又掩口笑道：“哟，这是什……”/p

“砰！”/p

一声巨响，击碎了她未尽之言。/p

荀贵妃惊恐地看到，充嫔的后心，陡然炸开一个血洞。/p

而后，鲜血喷涌，荀贵妃的腮边一片温热。/p

她本能地抬手去拭，低头看时，却见指尖已然被血染红。/p

“啊！血……血……”荀贵妃再也支撑不住，脚下一软，朝后便倒。/p

那一刻，她恍惚瞧见，充嫔的绣鞋上，几星鲜红正迅速洇散，那绣得极精致的梅枝间开满了花儿，朱砂点点，恰似梅开春好时……/p

/p